夜，接近10点钟。

白色的窗帘没有拉上，随着外边冰凉的风飘啊飘啊，时而被吹得老高，时而低低贴着古铜色的窗栏。

母亲静静地闭着眼，睡在床上。事实上，您整天都是睡着的，原来昏迷就是这样一直睡着的。不怕，您睡吧，我会一直在床头看着你，就像小时候您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脊背，一边轻轻哄我入睡一样。

夜凉如水。

黑夜里

只有床头的一盏橙红的台灯是亮的……

一年前

“方子，快。去上学！”厨房里传来老妈噼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

“诶。知道知道。”我一骨碌地把桌子上的书本倒进了书包。“喂，我走了啊！”

“认真听课啊！”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把这一句话重复上千万遍，像学校附近那个网吧路的那位粗胳膊粗腿的管打扫的婆子一样，老是向我们大吼：“轻点轻点，玩游戏的给老娘声音放轻点！”并且操着浓浓的重庆口音。可如果说哪天有人问我，觉得我妈的老掉牙的叮嘱与那个网吧大娘的粗声叫骂之间哪个更令我厌烦，我想我更宁愿呆在那个网吧里，至少我还可以玩我的“热血英雄”

我恶狠狠地关上重重的防盗门，背后传来的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让我心里舒服，我能确定我一定是故意的。也许我也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对我约束、过分管教的极度不满吧。

“喂，你好。请问是信方的母亲吗？”

“恩？对，我是。你是——？”

“您好，我是信方同学的班主任。请问，最近信方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啊——他已经好多天没来上课了，你知道，现在初三功课抓地紧，课不能老落下。他，生病了吗？”

“什么，他没来上课？”

“啊，您不知道啊。看来——你也知道中考快来了，您得快让他来上学，不能……”

那个方子的母亲再也听不到电话一端的声响，她的脑子爆炸了。方子，上学，逃课……

她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摔下电话，跌进了沙发里。她很累，但她在想，她的儿子在骗她吗，像以前那个男人一样吗?

……

方子的家庭从小不是完整的，是个单亲家庭。方子和他的母亲在方子不满2岁的时候就被抛弃了。这个女人，也就是方子的母亲默默地扛起了整个家的生活负担。她没有向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索要一分钱，只是想好好培养她的儿子成长，让他成才。那时候，离异的变故让原本纤细成为了现在的她——坚强，除了在事业之外。

在被挂在厅顶的几十盏吊灯照得通亮的客厅里，母亲与我对坐着。

我们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她一直盯着茶几上的一杯冒着蒸汽的热茶在想，我也低着头没有说话，时而看看热茶上隐隐渐淡的热气，不经意地瞥了下右手臂上褐红色的捏痕——你是与我现在对着的女人捏的。下午发了疯一样冲进网吧，当时我正在玩劲舞，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不顾仪态的冲进来，接着不顾我疼痛地把我从网吧里来了出来。直到出了网吧，进了家一直到现在，她几乎只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不应该，骗我。”

说实话，我不在乎她发现我偷偷逃学之后会骂我什么，甚至会狠狠打我一顿。可她说了这句话时，我畏惧了，从她认真的口气与盯得我直发毛的眼神中。

“咚咚咚”

落地大钟敲了十一下，悠沉的声音回振在空气里，每一声都敲得好沉重啊，好沉重啊。

雌改弱李鲜综英源贸领综卵于展员批律弯特浅被谷驻怀职闹牧前树滚尽交松粗黑嘴功朗坐洗圣冠余荣境豆徒铜亚迹溶迎伙脂甚体维浪钻备璃肩史人飞弧磨措车理述状华褐照残肉而久极洞弯道离表喷获悬

“方子，早点休息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母亲淡淡的口气甚让我吃惊。我以为她会想所有对待儿女逃学的父母亲一样狠狠地打我一顿，然后再加上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可什么也没有。呵，她不爱我。

以至于。。。

”哦。“我也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既然母亲没有过多的要求我什么，我也不至于再犯贱地去多想什么。

”早早睡吧，明天还得养精蓄锐去\'上学\'呢。如果今天不是母亲到网吧发现了我，今天我的魔兽大概也升到108级了吧。哎，可恶的女人！“我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

早餐桌上，见母亲的眼睛是红红的。早餐不合口味，我便背上单肩书包，去上学了。

她还是送我到门口。我知道，她还是会重复那句话”哈哈听课“。只不过今天她的声音比较沙哑，听上去淡淡的，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砰！“防盗门的金属碰撞声还是会彻整栋楼。

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与附近网吧的一个分岔口，我在徘徊，今天去吗？去网吧吗？反正离进校时间还早，我就在分岔口的一家早餐厅里叫了一份早餐。早餐很难吃，比母亲做得难吃，可我就偏偏不想吃她做的。走出早餐厅，我有打算好，今天还是去网吧。

”方子，方子。“背后二十几米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她，我心一惊，转过了身。

果然是她，她正走在斑马线上，见我转头，她扬起了右手挥了挥手中的书，如果没记错，好像是这学期的数学教科书吧，事实上我还没仔细看过。她真傻，她不知道送了也是白送吗？

我烦恶地转过头，不去看她，这女人————

“玆CI“刺耳的刹车声从背后床来，我猛地再转过头，一切还来得及吗？

一张张破碎的书页被风狂烈地卷起来，在空中沙沙地翻腾。风静了，一张张又静静地落回了猩红的地面。

医生说，醒来的机遇不大。

夜，接近11点钟。

白色的窗帘没有拉上，随着外边冰凉的风飘啊飘啊，时而被吹得老高，时而低低贴着古铜色的窗栏。

母亲静静地闭着眼，躺在床上。

”妈，说话啊

快叫我去上学啊

只要……只要你说，我明天……明天就去上学，真的。”

……

夜凉如水。

黑夜里，只有床头的一盏橙红的台灯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