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抓鳝少年
八月,烈日当空,热浪袭人,知了在大树浓荫处一个劲地叫着,大黄狗蹲在大门口,吐着舌头,一副哪儿也不想去的样子……田间地头几乎看不到耕作的农民,他们此刻在电扇下打着盹,大概是在储备精力,等着夕阳西下的时候再去挥汗如雨。黄绿交叉的田埂上走着一位少年,黑黝黝的皮肤,头戴大草帽,身着背心短裤,左手拎着桶,右手拿着一根铁钩,边走边不时地观察着田梗,好像搜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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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少年停住了脚步,脸上有一丝兴奋,黑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田埂露水处的一个小洞,这个洞洞口朝天,比别的小洞光滑、润湿。少年拿出钩子,上好蚯蚓,蹲下身子,屏住呼吸,把钩子伸进了洞中,过了一会儿,钩子被什么拉了进去,少年又把钩子拖到洞口,这样“较量”了几回,少年突然自信地把钩子拖出了洞口。啊,好大一个家伙,有一尺多长,比大人的拇指粗,身体呈褐色,隐约中还透着黑纹,这个家伙此刻正甩着尾巴不停挣扎,少年伸手便把它抓住,丢进了桶,带着喜悦又走向下一个目标……这位抓鳝少年就是家悦叔叔,我们学校的电脑老师,我们屈膝而坐津津有味地听着叔叔绘声绘色地聊着他的童年,谁也没有打断叔叔的回忆,因为叔叔的抓鳝行动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叔叔还告诉我们,鳝鱼是笨家伙,如果天气闷热,它会把整个身体露在水田边,这时只要拿起铁钳,轻轻松松把它钳进桶,如果它们只露出一个头在洞外,那只要用串上蚯蚓的线钩引“鳝”出洞便可……叔叔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总结的抓鳝经验,“哈哈”“哇,这样也行”“刺激”我们这些奉父母之命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孩子是又羡慕又佩服,我们仿佛伴着叔叔左右来到了那充满诱惑的暑假,来到那满是学问的田野,庆幸的是叔叔还答应暑假带我们去抓鳝鱼。我真希望暑假快些到来。
“叔叔,暑假那么热,你为什么要去抓鳝鱼呢?”小不点李锦特别兴奋,索性坐在叔叔的大腿上歪着脑袋问道。“哪像你们女孩子只知道呆在家里抱洋娃娃,男孩子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风吹日晒闯天下喽。”刘旋得意地说。叔叔告诉我们,整个暑假不分白天黑夜地去抓黄鳝,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为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大概每隔三四天左右,就会把积攒在一起的黄鳝分装在两个桶里,分别挂在自行车的左右把手上,骑着自行车,凌晨三四点沿着坑坑洼洼的石子小路,到30多里路之外的桐庐菜场去兜卖。于是,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幅画:星星还垂挂天际,石子小路上大自行车载着一个瘦小的少年的影子在拉长、在前进,少年则咬着牙,使劲踩着车子,小小的双手努力把握着前进的方向……这时,我们几个孩子又没了声响,李锦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地从叔叔的大腿上爬了下来,刘旋看叔叔的茶杯里没了茶忙着去给叔叔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