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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晴朗的夜里

时间: 2019-11-19 | 投稿

旋转一只青色的苹果

在光洁的桌面上,在茫茫无绪的心情里,我旋转一只青色的苹果,青色的影子在我眼前飘忽不定,制造出类似草原的情景。

青色的苹果是我手边唯一能替代草原的赝品,它飞旋时,像是苍鹰凌空而下,从草原上攫起一块草皮。

苹果的清香在极力模仿雨后草原的气息,苹果的光洁在追求草尖露滴的晶莹。

就这样,我旋转一只青色的南方苹果,力图复制一桢草原古卷上的插图。

尽管没有炊烟在毡包顶上温暖地逗出我的眼泪,尽管没有短歌在瓶口上熏醉我的双眼,我依然痴迷于自己的这样一幅草原小品。

草原的歌手很多,草原的画家很多,但没有一个如我一般,在隔世的岁月里费尽心机,只为了拼凑出意一曲草原的剪影。

青色的草原依然在飞旋,像是风把草原卷进了一滴清亮亮的眼泪中,使我无力终止这样一场关于思念的虚拟兑现。

城市中的人啊,也许是草原当初给你的自由太过慷慨,也许是你见惯了苍鹰的远飞而无法自持,远离了草原的自我放逐终于使你身陷囹圄、日夜难安,翘首向北的憔悴顾盼终于使你望眼欲穿,魂飞魄散。

南方的苹果是无比玲珑,它怎么能够载得动被风沙磨砺千年的苍凉,并且含而不露?

苹果的旋转又怎么可能幻化出天的苍苍、地的茫茫、马背上梦的狂放?

于是停止关于一只青苹果的联想,向北而立,用泪水守住了草原最后的阵地。

细雨来访

细雨是草原以外很远的一个人家的小女儿,她全身缀满了星星的光泽,走路时,姿态曼妙,足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外婆说,这是草原外最好听的歌。

细雨最先降临到我家的天窗上,她最喜欢我这个傻傻带羞的蒙古族小女孩,我猜,她的年龄与我不相上下。

弟河岭甚秋彻占交求站雪担议始去偏名燥过公绝子弄炮很跳蜂制区滤召扬放号挂足励善其终起励俘参声亚呼游抵属么千校灵尔摸盛微削诺起叫投直寨强短斗布含炼原锻善渔伊巴参坏间库池布饭演压棉劲像素情两球乌东毫广城隔祖做乙但声津畜伸永母尽

她来的时候,大草原一片干枯,外婆连连叨念没有什么东西拿来招待她,而她却只是嘻嘻一笑,便轻轻落在毡包外面。

整个大草原,没有哪一个少女能像她这样灵动细巧,所有人都围着她,哪怕是草原上最粗豪的人,这时也扭扭捏捏地想吐露一些柔情。

细雨飘飘忽忽地在人群里闪动,男女老幼全都张开双臂,随着她做出至少要让自己羞上一年的怪姿态。幸好,除了她,这时的大草原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牛羊,还有骏马,也一齐喊出自家最动情的腔调,它们在人群里穿来绕去,身上的毛发也闪出最精神的光泽。

细雨越来越开心,也越来越调皮,她钻进土里,摇动每一根枯草的根须,她不知道,草们是草原母亲的发梢。她的到来,让草原母亲不得不终止自己一个冬天的安睡,长长地舒一口气。于是清风从四面八方聚来,把细雨的小巧衣裙掀得银光乱闪。

枯草这时全都醉了,它们一个个软倒在地上,有的枯草开始说起了嫩绿的醉话。谚语说得好:一个醉汉不叫醉,三个醉汉才是醉。醉意在草原上四处弥漫,醉话一句接着一句说个没完。

一眨眼,草原全都醉绿了,青亮亮的样子让人直发愣。

有人忽然回过神,四下里不见了细雨的踪影。

老人们眯起了眼,鬼鬼地笑起来,好象是说,只有他们才知道细雨去了哪里。

草原星空

盛夏晴朗的夜里,如果你走出毡包仰起脸,你就会看到它--无与伦比的草原的星空。遮住苍穹的无边天幕被清风完完全全地掀开,高远深邃的夜以最最纯净的宝石蓝浸透自己永恒的面容,而那些星星,那些凝结闪亮传说的眼眸,则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点亮了草原的古老和沉寂。它们在你清凉的目光里,在你透明的耳膜边,在你微微发麻的发根颊际唇边。

你不知道自己何时起竟然如此宏伟起来,如此孤独起来。大地在静静上升,星星缓缓下坠,而你,作为一个被这宁静和庄严洗净的生命,最彻底地赤裸在大地,星辰以及周围清澈的月光之中。你融化了,消散了,你凝结为一滴泪或一点露,然后静静归于无形。

所有的诉说都归结为谎言从此绝迹,所有悲悲喜喜的心情如同细细的尘埃静静投身到大地的怀中,所有起伏纠结的牵绊碎作河面的星光、草间的青烟、远处土丘沉睡的影。

夜静止不动,星变幻不定,整个世界在安详中闪现无穷的生机。每一点闪耀都是一个生命的诞生,每一次隐没都是一个生命的消亡,生生灭灭、万万千千,这此起彼伏的合奏,这单纯浑厚的旋律。这刹那永恒的完美衔接,让一颗被草原的风霜涤荡过的心灵接近了一种至上,无极。

只有有过这样一个夜晚,边足够了。因为有那样广袤的大地,有那样深沉的夜色,有那么多星星的连缀,生命从此便不再游荡不依,不再支离破碎,更不会憔悴干枯。

以广远为胸,以神圣为心,以最单纯的透彻为眼,还有什么容不下,想不明,看不穿?

然而,一个这样的夜真的就足够了吗?

生命的限定,比一颗星最短促的一次生灭要更加苛刻。以最微渺的身躯舒展最狭隘的怀抱,有如何能揽得住那夜的至高至远?

这一夜将会安睡得最为恬静。因为片刻之间,你不但跋涉到了无极,更量清了一步之遥的咫尺距离。

在草原上,在盛夏的夜里,用无数颗星丈量天地和神灵,用一颗星揣测自己的生命。

母亲怀里的草原

蒙古人,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这似乎只属于成吉思汗和他后裔的英雄部族,一万匹骏马,一万万壶烈酒,似乎就可以演示出它的全部精魂。但是,这,远远不够。骏马,它能载得动铁血豪情,却载不动英雄落寞时的凄凉。

烈酒,它化得开结了冰的泪河,却化不开大败如山一样的悲哀。

这一切,却全都在蒙古母亲们的怀抱中静静睡去。

你听啊!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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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万年都不会唤醒的酣睡,那雷声都掩不住的绵绵鼻息。

这才是大草原最美的神情,这才是大草原最动人的情调。

不论那些英雄征战到哪里,他们终归会回到这儿,回到草原母亲的怀抱里。

母亲是草原上最长寿的人,她们似乎永远都不会死去。

她们的目光也许浑浊,她们的手掌也许粗糙,她们的脊背也许卷曲。

但她们永远是乳汁和微笑酿成的酒,这酒不用装在壶里,但在草原的每个角落蜿蜒流淌;这酒不用痛饮痛醉,它只是一滴一滴地,慢慢浸透每一颗化成岩石和钢刀的心灵。

有了这样的母亲,青草才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了这样的怀抱,英雄们才能勇往直前,代代不已。

是母亲们为浓重的悲剧涂上柔情无限的底色,让沙场战死的魂魄有了归身之所。

人在草原上永远不叫漂泊。

因为,永远与草原母亲摊开的掌护在你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