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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奶奶家似乎很少剩饭。

从小到大，我吃的饭基本上都是奶奶做的。她的厨艺很精湛，做饭时极为用心。因此，一桌子的饭菜，通常是满满的、发亮的，不会有一点瑕疵。但有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了奶奶家的剩饭。

那看起来没有一点色泽，更无什么标志可言，像是些陈旧的泥土，装在袋子里，将要扔掉了。

“为什么要浪费？”我大声质问奶奶。那时的我太小。

奶奶有些茫然，望望我所指的袋子，还是笑着说：“那个已经不能吃了……”

“为什么？你们没人吃，以后我吃！”

撇下那句话，我就径直回了房间。没经历过苦日子的我当然不知苦日子的滋味。面对我的无理取闹，她自然也无奈，但也从未想向我辩解过什么。直到我现在上了初中，还是常回奶奶家吃饭的。

可她终究是没让我吃过一口剩饭。

初一开学的前天晚上，还是那满满的一桌饭菜，量是没有少，肉却多了。她让我坐下来吃，又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你上了初中，学习任务就也重了，你要多吃点儿，长身体。你和你姐现在周内全不回来，我也见不到你们……”

我应和了几声，又听她讲着，讲到了自己儿时的事。奶奶的记忆里没有母亲，更没什么别人的关爱。那时候日子穷，她说，那时候根本吃不饱饭，有剩饭吃就也不错啦。

“一顿少做点儿不就不用吃剩饭？”

“你不也说了吗？不能浪费呀。”奶奶冲我笑了笑。

一股愧疚之情向我袭来，我却没怎么在意。

上了初中，就只有周末能回奶奶家了。父母和我一起搬去了租的房子。奶奶常会打电话过来。父亲接了奶奶的电话，突然玩笑似的对我说：“现在你不回去，你奶奶只能在家里吃剩饭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问了问父亲，这才知道，从小到大，我若不回家，奶奶吃的都是剩饭。

原来奶奶家不是少有剩饭，而是她从未让我看过罢了。

在外面的饭菜，并不是没有奶奶做的好吃，而是没有奶奶牵挂的那些味道。拾起生命里的碎片，我总能看到那满满一桌的饭菜，看到奶奶候在饭桌前的样子。想起奶奶为我所做的，也总是微微会有些心酸。

周末回家，总想问问她，为什么每次要把饭做那么多。但却发现我早已说出了答案。

一顿少做点儿不就不用吃剩饭了吗？

但是我在家，她怕我吃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