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变成星星之前
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在铁路上班,一身制服,很是帅气,后来他有了一个妻子,有了女儿。
他很宠爱他的女儿,总是尽所有可能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寒风刺骨。小女孩排在队伍的末端,等着一份午餐,两只小手不停地搓着,缩着脖子收着肩膀站着。突然,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穿着军大衣的父亲。
“爸爸!”女孩很是激动,因为平常这个时候他还在工作岗位上工作。
他笑呵呵地望着她的女儿,打开自己的军大衣,从怀里掏出一杯饮料,对女孩说:“闺女,这是爸爸给你带的,你喝吧!”女孩接过温热的杯子,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说他只是路过,看到女孩在这里就买了一杯饮料,让他好好吃饭,自己先去上班了。
似乎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是很多年以后,她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飘雪的冬天,触及那刺骨的寒冷。和那可以感受到的,在手心里的温度,还有那大衣上皑皑的白霜,以及那黑中掺着白的头发。
她还说她永远会记得那天下午,爸爸的鼻子是怎样的血流不止,还有那送进医院后,医生问她治疗选择怎样的方案,她却恍然无知时的绝望。最终他的家人来了,选择了保守治疗,幸运的是,他恢复得很好。
时光慢慢流逝,他渐渐变得苍老起来,他的女儿已逐渐长大,嫁为人妇,过得很幸福。不久,他有了一个外孙女。
因为女儿和女婿工作的原因,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外孙女便给了他和老伴来照顾。他像当年宠他女儿一样的对待他的外孙女。会将小小的她扛在肩头,兴奋告诉所有相识的人,他的外孙女是多么的可爱;会在每天清晨带着她去买新鲜的蔬菜,顺便偷偷买上一根女儿和老伴不让她吃的麦芽糖;会在盛夏每天给她买一只冰激凌,尽管他的钱都交给了老伴;会将外孙女高高抱起转圈圈,然后用了已经花白的胡子亲昵地扎着她的小脸……
还有太多太多,可是现在的她都不记得了。
可是偏偏那时候太小了,她只觉得那胡子刺痛,只觉得那麦芽糖买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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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小学的年龄了,外孙女离开了他,渐渐地回来看望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虽然会有些不舍,也总是会说,没关系,用不着麻烦。
夏天将要结束,秋天也快要来了。女儿一家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突然女儿接到了电话。他们立刻离开了电影院,直奔他家。车子飞快的行驶着,像是要赶上什么似的。
到了那里,一群人围在一个凉席边上,凉席上躺的,是他。他的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是想要看见他的女儿和他的外孙女,可是晚了,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女儿紧紧握着他的手,还留着余温,但渐渐的变得冰凉。外孙女在喊着,喊着哭腔叫着,想将他唤醒,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明明说过他还要看着她的孙女长大成材,他还说过他身体越辣越好不用担心,他折好的衣服还放在衣柜……这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们总期待着奇迹发生,对希望保存着一丝幻想。但往往却又事与愿违。
他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外公,是我母亲最最最敬爱的父亲,是我外婆最最最挚爱的丈夫。
拼尽全力所度过的一生,写下来也不过寥寥数字。可那一字一句,是爱他的人心中最为伤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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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平常的日子里往往触摸不到他,可是一旦触及,那层疤痕就会立即脱落,流着新鲜的血液,带着锥心的疼痛和那止不住的泪水。
在这人来人往的世间,他或许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但在我们心里,他永远是我们生命中的烙印。
听说,当一个人的消失,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在浩瀚的宇宙无拘无束地四处漂流,光芒万丈,守护着他爱的人。
我想,他一直都没有离去,而是变成一颗星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闪着光芒望着我们。
他是漫长黑夜中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