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曾经我们初中教室的一隅，有个不起眼的女孩。

说不起眼，也不太对，泛黄的衬衫，总也梳不齐顺的凌乱头发，灰黑皮肤，在爱打扮的女牛的队伍里，她是个突兀的特例，记忆中总有老师问着：“就是这样……懂了吗?啊?”良久。她才点点头。起初有无聊的男生捉弄她，她不说话不反抗，只是用漆黑的眼盯紧他。最后男生放下从她手里抢走的尺，灰灰地走了。也有女生故意差遣她做这做那，但时日一长，女孩不愿再理她们。既然不想再维持那可笑的友谊，那么只有疏离，对立。

问起她，所有的老师同学都会异口同声：她呀，就是果。

似乎她仅有的几个朋友，也是灰暗的孩子。她们在一块儿说话都是默默的，令人觉得天像是要下雨。

灰暗女孩很想融入集体，同大家说笑玩闹。我见她偶尔敞开泛黄的衬衫，里面换上的是新款T恤，色彩亮丽，见人露出同样色彩的笑容。有的女生涂上指甲油，指尖顿时热烈起来。灰暗女孩也涂了一次。然后会有女生背地里小声地嘲弄，指指戳戳。最终她还是把T恤换下了，指尖的色彩一时褪不掉，仿佛也在嘲笑。灰暗女孩紧握起拳，没了笑容。

那些不适合她的装饰其实没有才好。我正想着，灰暗女孩回头，对上我的目光。我有点支吾地说，啊，早。当时已过下午三点，她抿嘴笑了。后来偶尔擦肩，她便笑笑，我木然地点点头。再后来我扫地路经她脚边，她叫住我问，这道题……怎么做?我看了一眼，说不会。我的确不会。她的目光却又化作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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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天果真下了雨。在小卖部我碰见灰暗女孩，刚张嘴想叫她，她却急促促地走了，像受惊的小兽物。我耸耸肩转身，看见店铺里挂出了新的娃娃，是她刚刚在看的。她翻看着最上的一个。这个娃娃失了眼睛，因此店员给它系上缎带，降了价。“但还是卖不掉呀。”店员自顾自地摇头叹息。有的娃娃生产出来就有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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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送她一个呢，这正在流行的娃娃?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我打消。我们不是要好的伙伴，这么做未免多余。那么我就当好我的路人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全心投入自己的生活，遗漏了灰暗女孩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墙角的位置空了，老师说，她转学了。说这话时像是松了口气。

放学后我来到小卖部，无意间发现那个特殊的娃娃不在了。店员笑着说，娃娃眼睛补上后很容易就卖掉了。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灰暗女孩买下的娃娃，我无从知道。只是突然开始想念她。如果再度遇见她，我能不能大胆告诉她，对于这样的娃娃，请一定偏心，大胆给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