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我曾经沿着一条河奔跑,一直向西,沿着冬天乌黑的河岸。始终有一片连绵且谦逊的山在河的另一岸与我相互遥望。我曾经长时间的猜想那片山的内心想法,长久以来,它一直被一片黄土所掩埋,一直蒙受着黄土的恩惠,却没有人知道这片高原是个多么忍辱负重的生灵。
后来我回想起那个时刻,我想我当时应该是快乐的,我是在那个孤寂的氛围中体会到了黄土的忧郁与恭良。但是,黄土的清贫决定了它生性沉默寡言,而且孤僻,即使被做成了陶塑,也拒绝与人交谈。但对我来说,黄土就是故乡,唯有故乡才可亲近本源,这乃是我的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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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第一次出发来到高原的时候,被犀利的风与寥落的空旷所震撼,那种鲜活且凝重的颜色能灼伤我的视网膜。我始终认为黄土高原上那些铿锵有力的线条就是我的灵魂,我无法抗拒这种精神上的追讨,或者说这更像是一种潜意识中的虔诚。一种风卷黄沙的浩荡情感,灌注于黄土之中,凝结于一个个秦俑的胸腔内,在某一个时刻化作一个个灵魂,透过千年的尘沙,震撼着阴暗潮湿的思想死角。
我很抱歉用这样的描述来探索黄土的精神,我要说明的是,黄土一但被铸成兵俑,它便成了极其生动,且智慧饱满的生命,站在他的面前,我们都会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又源于什么?可能是这凝重的陶土的巨大精神穿透力,又可能是另一个“我”的注视,这种注视似乎可以让我们安静下来,抖下身上的灰尘,倾听一种良知的呼声,在那个时候,我们则成为一个想要回家的人。
黄土的衰变周期是极其漫长的,所以秦兵马俑是世界上最威武壮观且精神饱满的思想载体。它在长久的沉默与安静之中,已经思考了足够长的时间。他们代表黄土,从湿热的五花土层之中探出头来,神情冷漠,并要慢慢地在我们的灵魂之中安家落户。对有着一种黄金质感皮肤的人来说,兵马俑生活的时期,应该是最辉煌的生命高峰期。由兵俑让我想起了用鸟篆记载符咒的“日者”,以及他们手中的龟纹青铜剑。我曾经和青铜古剑对视了很久很久,美丽的鎏金纹线,有着量体裁衣般的精细,瓦蓝的铜锈后面,日月星辰在剑体上奔跑。青铜剑本来就是神的化身。它不仅像是一位儒雅的杀手,不动声色,高深莫测;更像是天成的舞师,引领着灵肉一起舞蹈。
孔雀蓝色的顽石,熔成金浆,获得精气和生命,成为龙渊太阿。不禁让人惊叹,远古的黄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养成了青铜如此高贵、狂野和傲岸的神气,有如人的精魂所化,在火中涅槃,再生为剑。远古的黄土远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和曲高和寡,它顽强地倾吐着一种建立功勋和短兵相接的渴望。春秋的青铜剑渴望用鲜血来淬火,渴望那种血浆浇在剑锷之上时声色齐迸的快感。而现在剑锋上不再有凶神恶煞的寒光和深紫色的凝血,那种蛮野、剽悍、豪侠的阳刚之气与黄土一道归于沉寂。这也不免让人叹息,我们为什么会把如此充满智慧且血性喷薄的黄土抛弃在了高原上。
有风悄悄掠过原野时,所有隐匿的青草战战兢兢。脚下的塬连绵起伏,被水冲刷的仿佛一只只苍老的手,似乎正要打开秦汉的木简,读出那陌生的声音。我回忆在这里度过的美丽的童年时光,咀嚼着,感受一种辉煌,一种得以亲近山谷的骄傲。然而亲近不等于缩短距离,于是在开阔的河滩和无声的荒野中,我慢慢走着,我企图寻找到那种良知的呼声,也许那是一首诗,或是一首歌谣,一种被纯粹说出的东西。安居于此的人的仰视跨越天地,而他们和黄土一样沉默。
每一个故事和传奇掉落在地上,便成了年画、窗花和短白衫上的乱针绣,而这个时候的民歌于我,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获得。民歌的最美之处恰恰就在于这种对本源的接近,绝非其它。实实在在,散散淡淡,它和诗篇一样充满诗意,也和诗一样罕见。我一直喜欢阅读有关黄土高原的篇章,我们与黄土的关系是由我们确定的,人们对它的描述也因袭了粗放的不拘小节的传统,而黄土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侯在陕南居住时的窗户,是那种很传统的样式。从那里我看到了我记忆中的河流,瘦小而又不拘小节,那是典型的高原的风格,没有乱七八糟的漂浮物,像一条真正的河流。而负载它的黄土,成了种种无蔽性真理呈现的物质基础,可它又向人卖关子,不把真实的自己向世人言说,像飘荡在黄土之上的民歌一样,充溢着神秘的诗性。而诗性弥漫于所有的艺术当中,这便使我更加坚信,每一捧黄土就是一件艺术品。但它却始终不被审美地欣赏,也许它只是一种精神,而非一种艺术的现象,而且这种精神不会被打倒,也不会被毁灭。它作为一种“基本内核”隐藏在人的体内,使生命的空间不断的延伸和扩展。
黄土的这种精神所在一直是一个秘密。似乎无论挖掘多深,黄土的心灵也决不会像古老的陶罐那样出土于世人面前。海德格尔曾经这样吟哦:“一切本质的和伟大的东西,都源于这一事实:人有一个家并且扎根于一个传统。”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黄土是我们肉体的桎梏,它给了我们同它一样的肤色,它用那漫溢的姿态告诉人们:黄土,是不可轻侮的。它会在春季或秋季适时地爆发一场革命,淹没不可一世的城市。其实,这是人与黄土之间的误会。我想,这是黄土对我们的回访,它所想表达的,是来源于人内心的痛苦和复杂情感。人的内心必定是分离的,否则不会有人自以为曾经执着并充满勇气地去追求完美。人们高呼城市是恐惧的集中地,于是便转头,向山林和草地深处行走,但人们往往带去的是味蕾,而把灵魂依旧留在城市里。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出行,便是一次洗劫。回来以后,再故作悲悯地拿出带回来的玩物,说自己如何如何在进行自我救赎。这使我始终觉得对黄土有一种亏欠感,因为黄土高原是最早遭到我们洗劫的地方。
这场洗劫源于人的择居,现代人的择居似乎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一直都被纠缠在城市中,刚开始,水泥在土地上堆积;然后是人的高度群居,于是便有了所谓的现代化。然而群居是需要平衡的,田野因为水泥的堆积而不能播种,这是最痛苦的。人无论出生于何处,到后来,都要到一个大城市中去,致使城市不停地向土地野蛮和粗暴的索取。似乎只有城市才离一些东西最近,人可能一伸手就抓住了它,可是这时候有可能将失去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站在黄河的岸边,脚下的泥土就是由黄土高原冲刷而来,看着黄色的水流向东而行,我感到大地在失血。长此以往,还能有谁来袭传秦兵俑和青铜剑那悠远而深邃的呼吸?
拉·美特利告诉人们说:“人也不过是一架机器。”但“人的意志”却在锻造过程中养成了无视一切的性格,而“人的意志”又似乎都在向一种巨大的惯性靠拢,那是这个世界高速运行的结果。它产生了一种力,从而支配了人。海德格尔解释为:“人的本质被一种力量框住了,被它要求着,挑战着。这股力量在技术的本质中显现出来,人自己无法控制它。我们唯一剩下的东西,只有技术的关系。”事实上,我们一直企盼自己由弱者转化为强者,一如蛹向蝶的蜕化,但不切实际地盲目进取,却往往使人的思想转化成一只丑陋的蛾。人一旦脱颖,就不会再想双脚踏着土地而行,倘若继续走,人最终也会发现,自己正在走向一种万劫不复的盲目之中。黄土是神圣的,但神圣是真正的孤独。众生无法赶超黄土的思想,而又难以接受黄土的怜悯和同情,便对黄土产生了另外的图谋。对这一切黄土没有抗争和申辩,而只是苦闷。它习惯了人在它身上的活动,一段时间内,黄土的存在甚至被我们遗忘了。脱离了土地,使我们的都市社会面临着坠入一种毁灭性错误的危险。有时我会觉得黄土的善良近乎可悲,它根本不计算自己为生活其上的人付出了多少,亦从不计较所得。从而致使这个生活在黄土之上的民族也具有了兼容并蓄的性格,黄土的意义,也许就在于它的宽阔和纵深。但黄土的忍耐和善良并不意味着黄土是软弱的,黄土所承载的是大海一样汹涌的生命世界。它可以一言不发,但也许正因为它的沉默,才告诉了我们很多。只是它的声音暴烈高亢,振聋发聩,我们听不到而已。
也许,黄土大多时候是静默的,但当它把它的想法通过骄傲的秦腔传达出来之时,那种震撼是不可言说的,以至多年以后,我回想第一次在山谷中听见秦腔的时刻,心脏仍有被刺疼的感觉。
黄土的慷慨,在天与地的精神往来之中,用自己的身体捏合成了秦俑和青铜,供后人传说。也许,以黄土的名义讲出自己的想法并不很困难,但首先我要分析为什么看似贫瘠的黄土却养育出了最让人向往的秦汉和隋唐,这样,我们的观点才比较客观。而我们衡量土地的财富除了无机盐和矿藏之外,我们似乎不应该忽略最最重要的精神部分。
我一直想为黄土打抱不平,黄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关于辉煌和光明的想象与视听。它的灵魂像诗一样的飘荡在三秦大地的天空之上,它作为一种原始而单纯的生存,安静的沉睡在高原上。我们应学会严肃对待它,惟有如此,那种原始而单纯的生存才会重新向我们言说它自己。我们应向西,向西而行,去还乡,还乡使黄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因而由黄土可以得知更加广大的纤细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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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在被雨季围困的午后,我的心常常会游走于高原上的阳光之中。它像一块神奇的酵母使人的热情想象在一片黄澄澄的幸福之中生发。太多的靡靡之音来揉搓人的支离破碎的思想,致使城市之中飘散着一种粘稠的寒气。我突然想让那强大的兵马俑复活,吼着秦腔,跨过潼关,把那些阴霾的精神吓得如筛糠般发抖。可是黄土携着秦俑的魂魄深深的埋藏起来,消失在崤山以东的辽阔大地上,慢慢的,这一切几乎成了一种古典的仪式。魂魄远去,留下一群空壳,所以,即使我们找到了秦俑的陶塑,依稀听到了他的心跳,可是我们还是无法找到黄土的心灵。黄土的精神,在兵马俑还活着的时候,被兵俑的青铜剑带到了四方。那时,只有辽阔的大野适合他们。而现在好像兵马俑还活着,但我们却都像替身演员一样。我们在大地上虚拟祖先,一招一式都很假,形似而神非。不言而喻,我们现在已经怀疑起自己的善良,还有,开始从道德上否定自己。我们迫切需要黄土的精神的回归,以一种强大的精神去支撑我们放下一切,去做一些事情,去做许多人从来不敢做的事情。
爱尔维修认为“人是环境的产物”。而人所处的环境是一个色彩混乱而又主题迷茫的平面。堆积着重复表像的世界,已丧失了向更深处挖掘的潜力,它徒有其表。熙熙攘攘的城市成为了一个奇怪的迷宫,它的起点是我们自己,终点也是我们自己,人们痛苦的在自私与自毁的泅渡之中,慌乱的奔跑。或者说,在这场慌乱的游戏之中,我们既是自己的同盟,亦是自己的出卖者。我们面临着一场重大的意识形态危机,似乎此时我们更应该听到黄土的声音,是那些幸存的黄土从心中引出的一些句子,然后读给我们听的。也许我只能充当一个悲剧的角色,永远不能摆脱平庸的多愁善感,我认为,有着精神的黄土是人世间一把优美、曲高和寡的琴,但现在却陷入了一片危机四伏的沉默之中。我们想拯救它,或者说,其实我们一直割舍不断与它的联系。但我却发现,推土机早已不动声色的展开了一个新的阴谋,轰轰的叫嚣着向黄土的更深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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