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年６８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只是腿脚不似以前利索了。几年前还能出远门，从老家到深圳，去看看二姑和小叔，如今爬趟楼就累得要歇好一会儿。奶奶腿脚不灵便了，对儿女的思念也更加深切，总想叮咛几句，却又没机会。后来，我家装了电话，奶奶能听到叔叔他们的声音了，直夸电话是个好东西。但奶奶光会接不会使，有时候做后辈的太忙了，忘了打电话，奶奶心中就好像丢了什么似的不踏实。

今年中秋，我和家人在阳台赏月。奶奶咬了一口月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眯起眼睛望着空中的圆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许久，奶奶微笑着告诉我：“我年轻时，中秋节是没有月饼吃的，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就更谈不上电话了。你爸爸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寄封信一个来回都得耗上十来天，有时过节他们回不来，我总是一个人抱着他们的旧信流泪。”

说着说着泪水润湿了眼睛。她用手轻轻地抹了一把，又说：“不过现在好了，不但吃饱穿暖了，还住上了洋楼，装上了电话，逢年过节，通个电话，问声好，道个暖，也就方便多了。”说着，也许是话题勾起了她对儿女们的思念，她突然要我教她打电话，想给二姑、小叔他们一个惊喜，我欣然应允。

奶奶是个文盲，扳着指头能从一数到九，但零到九这十个数字怎么个模样，她一个也不认识。于是，我找出小时候的数字玩具，整齐地排在桌上，逐个地教她：这是“１”，一支火箭冲上天；这是“２”，一只鸭子浮绿水；这是“３”，像只耳朵听广播；这是“４”，一面红旗迎风飘；这是“５”……

“‘５’也是只鸭子。”奶奶说。

“不，‘２’才是鸭子。”我怕她混淆了，连忙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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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２’是只游在水上的鸭子，‘５’是只走在地上的鸭子。你看，这一横是鸭子的嘴巴，这一竖是鸭子的脖子，这弯弯的是鸭子的身子，它正在地上走得欢呢！”奶奶笑得像个小孩。想不到，奶奶居然这么用心，我真佩服奶奶的想像力。

一个小时后，奶奶高兴地喊道：“我会了，会认了！”她认真地念给我听，居然能够打乱次序而不混淆了。

我拿出纸，把外地亲友的电话号码按顺序写了下来，并告诉她，这是大伯的，这是二姑的……让她想跟谁说话，就按谁的号码。

奶奶看了好一会儿，问：“怎么你二姑和小叔的号码后面还有数字？”我告诉她，那是手提号码，当家里没人时，就拨那号码。

接下来，是实战演习，按我的要求，奶奶激动地左手握住听筒，右手食指按键，跟二姑通话。“就这么几下就行了？”平生第一次打电话，奶奶的手指微颤着，脸上泛着红光。从现在起，她能够和千里之外的儿女通话了，而且可以自己选择通话对象，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人生头等重要的一件事。

她一听到二姑的声音，就大声喊道：“这是我自己拨的电话，翠儿呀，妈妈会打电话了，妈妈可以自个儿打电话了！”奶奶手舞足蹈地说：“这电话可真是好啊，能让咱娘儿俩通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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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刘老太太来串门，看见这一幕，也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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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喜上眉梢地说：“翠儿呀，看来妈妈以前送你们读书没错儿，这知识中用着呢！”奶奶笑了，电话那头也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窗外的月儿似乎也听到了我们的说笑声，变得更美、更亮了，这夜更喜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