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我的好友。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个阳光男孩。

他曾说过，他最憎恨烟的迷雾、烟的味道。以前是，现在也是，甚至永远都是……

我们这个年龄，满脑子全是叛逆的念头，喜欢寻求刺激，尝试着去做任何新奇的事情，似乎在我们人生的字典里，从未有过“后悔”二字。

韩阳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也很少管他。韩阳有个哥哥，是个跑社会的。值得庆幸的是，韩阳没有和他哥哥“同流合污”，他做事还是蛮有分寸的。

那晚，我到韩阳家里。他哥哥和一群“兄弟”都在，不知道又在商讨着什么。弄得满屋子烟味熏天、烟雾缭绕。我走进屋子里，韩阳坐在那儿。他哥哥递来两支烟，问道：

“想试试吗？”

我和韩阳摇摇头。

可他哥哥把烟塞到了韩阳手里，挤着眉说道：“试试，我有兄弟在，别给我下面子！”说罢，他点燃了韩阳手中的那支烟。

我盯着韩阳看，他盯着那支燃着的烟看，我兀地觉得眼前是一片灰色，朦朦胧胧的。起初我并不觉得韩阳会做出他曾经那般痛恨的事来，可是，他竟然机械般的提起了右手，拿着那支就因为“面子”二字而被点燃的烟。他小心的吸了一口，他的手似乎显得有些颤抖，然后他慢慢地把烟吐了出来。我一时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被眼前的灰色给蒙蔽了，也许更是因为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感觉怎样？”

“还可以，至少……至少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难受。”韩阳很麻木的回答道，又很冷淡的笑了笑。

我还是那样盯着他看，什么也没有说。韩阳就那样吸完了一支烟，他人生中的第一支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阻止他……我猛的觉得，周围的空气是那般咄咄逼人，叫人难以呼吸，甚至有了窒息的感觉。我跑出了屋子，外面的空气新鲜的让我有点不敢相信，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没有发现这一点。韩阳也来了，我怎么觉得他身上烟雾缭绕，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烟味？我还是那样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他，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是那个和我一起从小打闹到大、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的天真男孩“我，还是我吗？”他的眼神有些呆滞，“我怎么就觉得，我成灰色的了。”

韩阳与我一样，认为烟是灰色的，那是一种黯然的颜色、朦胧的颜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颓废的颜色、消极的颜色。

“你回答我！我还是我吗？我做了一件曾经我最憎恨的事情。”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目光依旧是那样毫无神采。

“是……可是……”我吱吱唔唔的吐出了几个字。

“其实感觉还不错。”韩阳冲着我笑了笑，也许是为了缓解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可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僵硬，他的面容没有丝毫血色，冰冷的让我有些害怕……

后来的几天里，韩阳吸了好多烟，我猜想他也许是为了他哥的“面子”。可是我错了，我彻底的错了，他自愿的，完全是他心甘情愿的！我试着阻止他，甚至跟他大吵，跟他讲了好多好多，可惜都无济于事。

直到有天晚上，韩阳的父母回来了。他们应该也和我当初的感受一样，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两人傻站了许久。终于，他的母亲忍不住了，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而他的父亲用着金属般的声音坚坚实实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怎么会这样？”……接着便是两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韩阳的脸上。他显得有些晕眩，因为那两个耳光的声音是那般清脆、那样的叫人心颤。他没能站稳，倒了下去。我上前去扶他，他却呆滞的坐在地上，他的脸微微浮肿了。他哭了，眼泪慢慢地从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滑落下来……

之后，我常常陪着韩阳，其实可以说是管住他，让他尽量少抽烟。他也下了决心，决定戒烟，即使这是一个艰辛、漫长的过程。

“好赌成性”似乎应该换成“好烟成性”了，一旦抽上了，就有了烟瘾了。

吸烟是慢性吸毒，也可以说是慢性自杀。虽说吸烟没有吸毒那样恐怖，可怎么都不可能是有益的，它是那样肆虐的残害着人们的身心健康。

一开始的几天，韩阳怎么都忍不住。有时，他发出了惨烈的叫喊声，那样的叫人撕心裂肺。有时，他会独自坐在一旁喃喃自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一直陪着他，守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隐隐作痛：如果当时我制止了他，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韩阳他能读懂我，总是笑着告诉我他很好，一点都不难受……

有一次，韩阳像着了魔似的拉住我，苦苦的哀求我放过他，给他一支烟，哪怕是让他吸上一口也好。我不敢正视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向上望，为的是不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出来。一个好好的男孩，竟为了一个“烟”字，成了这副颓废模样。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狠下心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我只是为了你好。”然后转身离开房间，跑到了外面。我觉得今天的阳光分外耀眼，让我的眼睛觉得阵阵刺痛，是因为我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吗？

这的确是一个艰辛、漫长的过程，可它总会过去。韩阳终于成功了，他终于成功的戒烟了。

我与他来到海边，吹着阵阵海风，如此清新。

韩阳笑了，开怀的笑了，浑身散发着的是我许久未感觉到的阳光的味道。“我讨厌烟，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那种使人心颤的烟灰色！”韩阳迎着海风，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声喊叫道……世界包容着他，怜爱着他。

灰色，烟的颜色，一种黯然的颜色、朦胧的颜色……

让我们永远远离那种使人消极、叫人颓废的东西——烟。

烟的味道中，有一种温馨而幸福的滋味。

——题记

还是小时候，背过那首王维的边塞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其中的烟给我最初的印象是一柱青烟未免过于孤独，使人有凄凉之感涌入全身，对烟的记忆无疑就这些。

可之后烟这东西在我心里逐渐清晰起来，我对烟也有着无法忘怀的情感。

童年的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总是在村边乱跑，记得许多时候，喜欢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摸鱼，小河岸上是一条火车道，爬到上面一边是茫茫的大河，河上有人打鱼，总会看到他们烤鱼时那一缕缕青烟，而另一边就是家乡一排排不整齐的房子。到午间也有烟，但那烟与河上的烟不同，那是父母做饭时冒出的炊烟，我会得意的叫道，那是我家的烟囱，看见家中的烟气心中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知道那是父母做好饭让我回家的信号。

和爸爸妈妈坐在火炉旁吃豆角是最开心的事了。我会给他们讲我在外面看到的许多好玩的东西，遇见多么高兴的事，和他们一块吃饭很好，望着烟囱上的炊烟缓缓地升向蓝蓝的天空，我也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让我留恋的是我喜欢和爸爸到北边的山上采一种榨油的花，很香的，每每在高高的山坡上，我和爸爸眺望着我家的烟囱，不知何时妈妈叫我们回家，我在爸爸身后蹦跳着。就这样跳着跳着我要到外地上学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每次走时我会觉得自己显得很大了，过去那童年的情景仿佛一下子离我远去又清晰可见，离家去学校时母亲都会很早起来为我做几张大饼，上面有烟熏的黑印，很苦，可很好吃，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起，一离开家望见母亲为我做饼时的炊烟，我的泪竟会涌入眼眶，再一上车眼前便已是模糊，唯有一个头发中夹杂着几丝白发的母亲一个身影消瘦单薄得很的父亲，清晰可见，此时泪水伴着那烟掉了下来。

校园里的一切都很好，只是每当傍晚时分，看见那烟一般的云，会有几丝淡淡惆怅，可能就象莫怀德在《家园落日》中说的一样：美国落日一转眼就落下了，而只有家乡的落日落得很慢。大概是因为那里有我太多的记忆和情感吧。而我总会想起那家乡的云，家中的炊烟，此时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油然而生，涌上心头。身旁飘过一缕炊烟，我陶醉在那温馨幸福的烟的味道中。泪，从我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乡村人管爷爷叫“爹爹”，管太爷爷叫“爷爷”，叫法不同辈分一样，什么是乡村人呢？就是抽烟不抽盒子烟，抽的是杆子烟，这就是我小时候给乡下人下得定义。

如此说来，我爷爷是地道的乡村人。因为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抱着一根烟杆子当宝贝，我的老家在乡村，我很小的时候，每年都要回家一次，我觉得乡村才是我真正的归宿。我对乡村有一种特殊的依恋，这种依恋大概来自于爷爷的烟杆子吧。

爷爷最初住在外婆的家里。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土房子，分别有两条土路叉进来。屋前有一棵特别的葡萄树，不知长了多少年了，上面的藤皱好像爷爷脸上的褶皱，好像爷爷活了多少年，它就活了多少年。第一次见爷爷，我已忘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爷爷搬了一把老藤椅坐在吱呀的老木门旁，嗒吧嗒吧地抽自己的宝贝杆子烟。他用两手夹着，吸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来，木门那里便萦绕着一丝丝紫色的细烟。爷爷悠哉游哉地抽着，一边望着我，脸上的皱纹陷得更深了，花白的头发正好与这张才脸形成正比，外婆说他一天到晚就抱着个烟杆子，那时，我第一次闻到了烟草味道，里面仿佛多掺了点乡村的朴实。一直到我６、７岁，每次回家都会闻到带着朴实的乡村气息的烟草味道。于是总是借着与外婆他们吃饭帮着拿拿碗端端菜的时候，在爷爷住珠地方稍稍多驻足一会儿。多闻闻爷爷那带着乡村乡息的烟草味，我觉得好亲切，好满足。也许杆子烟代表了爷爷那个沧桑变换的时代，我这样想。对爷爷那个旧时代充满了好奇，对那个并不富裕的社会有一种憧憬——我想回到那个时代！脑袋里突然冒出个这么奇怪的想法。

最后一次见爷爷也是他死的那天，尽管我多么不愿意提这个字，可它还是让我触摸得那么清晰。出殡那天，我和姐姐走在最前面，扛着很重的花圈，看着众人红红的眼圈，才知道那个带着乡村朴实的烟草味道如今变成了充满哀伤的眼泪的苦涩。

我再回老家去时，依然习惯性地在爷爷住的地方停下张望张望，可我没看见他的床，猛地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麻木地被老房子的气味所笼罩，而忘却了那个熟悉的烟草味。的确，那杆子烟随着爷爷的消失而消失了。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渐渐淡忘爷爷那带乡村气息的烟草味。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才猛然发现他抽得是杆子烟，而且烟味和爷爷的一模一样，我才猛然记起——

曾经，有一位老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抽过杆子烟，那烟的味道是带着乡村朴实气息的烟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