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姜文·让思想飞一会
直觉得姜文的电影是应该用双手交叉在胸前,把下巴稍抬,并且永远微笑,这样的姿势看的,不是不屑,是欣赏,是用这个特殊的角度欣赏……从《阳光灿烂的日子》到《太阳照常升起》再到如今的《让子弹飞》我欣赏的不仅是那漫山遍野的阳光,承接不暇的速度,还有那恰到好处的角度和仿佛从记忆深处淘来的闪闪发光的细节。无论人物、镜头、服饰、化妆、道具,姜文带给我们的,总是那揪着你的胃,刺着你的心儿,多一点太滥,少一点不行的怦然心动。像是挑起你每一根敏感而又简单的神经,然后让电影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抚平,或是从时间的彼岸,轻柔地生出姑娘的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模糊了现实与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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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拍摄于1993年,它改变自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据作者王朔说,所有将他的文字改编成电影、电视的作品中,只有《阳光灿烂的日子》是最贴切原文的,这不仅是对姜文这部处女作导演的赞赏,更是对姜文作为编剧将原著的6万字小说改成了9万字剧本的赞扬。该片讲述的是一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在一个不用读书,读书也无用的年代里,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女的追求,以及在荷尔蒙的催动下,对异性的懵懂中所经历的残酷的青春。金色的阳光,明亮的大院儿,白衬衫,红泳衣,翩飞的花裙,寒气逼人的刀,呼啸而去的单车……电影所营造的氛围,对于观众更像是一场听得见,看得见,触摸得到的——白日梦。而这个梦不仅属于影片主人公马小军,更是属于那个时代,那个时代里所有的人,以及荧幕前屏息而视的我们。穿越过往的时光,姜文通过电影,将他记忆深处的细弱蛛丝,密若蝼蚁的海量细节在时间的坐标轴上无限放大……
记得马小军第一次见到米兰照片时的那一幕,小说中是这样写的“这时我看到了她,她在一副银框的有机玻璃相架内笑吟吟地望着我,香气从她那个方向的某个角落里逸放出来。她十分鲜艳,以致使我明知道那画面上没有花仍有睹视花丛的感觉……”这是一段文学的语言,却缺乏使影视表演的细节,而姜文却是用一个神奇的道具——“单筒望远镜”将马小军初见照片时的震惊,完美的刻画。当马小军一次次将镜头放大,一步步地向照片走近,我们知道,他此时打开的正是青春的热情,他此时放大的正是青春的梦境。而对于另一幕,米兰和马小军初次见面,姜文则借用了与那个时代完全不同的、极不搭调的、深蓝色墨镜,而这也成为了无数观众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米兰”墨镜下隐藏的是什么?是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那动乱不堪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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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在《太阳照常升起》中,姜文用电影所极力营造某个梦境的思想便更真切了。《太阳照常升起》开篇是一双性感女人的脚,配上那低沉而婉转的俄文小调,自是瞬间将观众带入了那个蓝天、大树、青石板、稻草地的世界……一双带黄色鬃毛的鱼形小鞋,一个女巫般迷人的疯婆,一个石头堆的白宫、那一根根红透了的萝卜、那一双双抬起的腿、那每次出场都全身湿透了的性感的护士……一切的一切,伴着吉他轻快明朗的曲风,安静而自然地想你扑来。无法理解的自杀、乱序的时空、颠三倒四的故事、连绵的山脉、斜斜的夕阳,还有那农村的女人对梁老师的一声声“我恨,我恨、我恨、我恨……”她究竟恨什么?谁让她恨?我并不能理解电影所讲的故事,或许这部电影根本不应该用故事的眼光看,我更感觉这是将时代或者回忆,一股脑地全部泼洒出来,将人性的一切,美的、丑的、好的、坏的……统统铺给观众。而那样一个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充满了无限的蓬勃的生命力的年代,是姜文极力想要呈现给我们的。《太阳照常升起》一上映,观众便大呼不懂,为何要打乱一个人们习以为常的时空顺序,把一个原本可以按部就班的故事颠三倒四地讲给大家呢?我不知道,或许这些不知所云,颠三倒四的故事,恰恰在姜文那里是在通顺不过的;也或许正如相对论中所说,假如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思想的速度可以超越子弹的速度,那么或许他真的具备了某种超越时间的能力……在他的新作《让子弹飞》中,姜文将一句台词重复了两遍“让子弹飞一会儿”而这也恰恰证明了,时间在姜文的世界里是无限的,姜文所到达的时空自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作为观众,我尊重姜文带给我们的思维方式,也试着理解电影所呈现的不同的年代的那一个个美丽的故事……
土匪对恶霸,骗子对好人,目不暇接的镜头,眼花缭乱的手法,豪情壮志,侠肝义胆,劫富济贫,……姜文的新片《让子弹飞》又一次上演了一个神奇而绚丽的故事。“长亭外,古道边……”一首《送别》将帷幕缓缓拉开,六匹白色的骏马拉着火车呼啸而来,观众不解,如果说社会就像一列快速行驶的火车它象征着新的时代,而马则是象征着旧的思想,旧的生活动力。用马拉火车,那结果不就是翻车吗?这正是该片的语言……
印象很深的一个镜头就是张麻子站在县衙门口说:“我到鹅城来,就是要干三件事儿,第一件事是公平,第二件事还是公平,第三件事还是他妈的公平。”百姓们对张麻子跪下,叫他青天,张麻子对天鸣枪,“不许跪!”。跪了,张麻子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跪了,他就成了黄四郎……而后,张麻子在鸿门宴上不杀黄四郎同样也是为了公平,他要的不是报仇雪恨,他要的是,让人民,让那些受到黄四郎剥削的群众,让他们自己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武器,去实现自己的公平。公平不是一种口号,不是一个思想,而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自然,历史的洪流是抵不住的,只要有人在堤坝上开一个小口,汹涌的洪水必将会一泻而下。“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所有的鹅城人都站了起来,就连黄四郎的亲信,在最后时刻也选择了倒戈。鹅城的人真正的体会到了公平,所以在端掉张麻子的椅子的时候,也毫不客气。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手去实现的,张麻子是他们的救星,但不是他们的青天,因为他们要做自己的青天。……
电影最后仍然回到了本片最初的场景,依然是六匹白色的骏马,马上的人们依然欢笑这,火车呼啸而来,要开去哪儿?是上海,浦东,但更精确的说,是开往2011年。张麻子解放了鹅城,下一步就是解放上海,在这条路上,张麻子将会永远的走下去,解放一个又一个地方。信仰的缺失,精神的匮乏,2011中国人正迫切地需要一位像张麻子一样的人来点醒……
掩卷而起,让思想飞一会儿,感谢姜文,感谢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