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桃花
一片粉红的云霞,从窗口扑入眼帘,河边,桃花开了。上一周还萧索的枝头,在我的期盼中,经过一夜的小雨,终于在周日的早晨,春天似乎是一下子就荡漾开了。
我凝望着窗外鲜亮亮的色彩,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老屋院子里也有一棵高大的桃树,春天花团锦簇,微风里落英缤纷。爷爷常带我在树下玩耍。我上学后才来到沈阳爸爸妈妈身边。再后来爷爷退休,在我家楼后买下了二楼的一间房。每年桃花开,爷爷都可高兴了,总愿意拉着我,给我讲以前家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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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爷爷患脑血栓卧床五年了。去年桃花盛开的一个周末,爸爸把爷爷背下楼,爷爷坐着轮椅,我推着爷爷,我们一家人,就在河边桃花下散步。那天爷爷高兴地唱了一段《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倾听,大家都给爷爷鼓掌。我看到爷爷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听奶奶说,爷爷年轻时好几次登台演唱,是单位里的文艺骨干呢。可今年春节后,爷爷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激动,只能呜呜哭。爷爷的窗口是望不到这美景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来到爷爷家,见奶奶弓着背,正用湿毛巾给爷爷擦脸。忽然感觉奶奶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矮小了……我告诉爷爷奶奶河边的桃花开了。“你爷爷又熬过了一个冬天,熬过来了!”奶奶话语絮絮的。爷爷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子,眼睛深邃得像望不到底的深潭。
给爷爷擦完脸,奶奶把轮椅推到床边固定好,扶起爷爷。我急忙上前帮忙。还没等我用力,奶奶就熟练地从爷爷身后抱住爷爷的腰,一使劲就把爷爷移到轮椅上。我很惊奇:爷爷现在虽比以前消瘦了,但整个身体骨架,还是比奶奶高大,可奶奶竟然每天能把爷爷移动好几次。
轮椅座位下有便盆,爷爷排泄完,奶奶麻利地收拾干净,我要帮忙,她不让。奶奶总是说:“照顾你爷爷,就是我的活儿,我能干动,就不用你们。”我知道爷爷是奶奶的全部,就像奶奶是爷爷的所有。五年呀,奶奶从不离爷爷左右。奶奶瘦弱的肩头担起了整个家的重担,我们才得以安心地学习和工作。我的心里酸酸的,真想为爷爷奶奶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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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把早饭端给我,她却不肯吃。给爷爷喂完饭,她才坐下吃一口,然后又里里外外地收拾。“我们吧!”我建议。奶奶低声说:“你爸出差,下周才回来,等回来再说吧。”“过一周,桃花就谢了。”我着急地说,“我能背爷爷下楼,我已经比爸爸高了。”我把爷爷抱上床,把轮椅抬下楼。奶奶拗不过我,只好拿出她做的背带子,铺在爷爷身下。我学着爸爸的样子,半蹲着系上带子。我双手托住爷爷的大腿,两膀一叫力,稳稳地背起了爷爷。奶奶在后面小心地扶着。我每迈出一步,都是那样坚定,我知道自己也能为家承担一份责任了。
桃花下,爷爷奶奶眯着眼,仰着脸,笑容在他们的皱纹间流动,苍老的容颜仿佛被涂上粉嫩的色彩。忽而,爷爷的脸抽搐了几下,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微风拂面,几片小巧的花瓣簌簌飘落在我们肩头。我的心中也飘洒着美妙的桃花雨。我知道有一种爱叫担当,有一种美叫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