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读书笔记
“我这一生见过河流太多太多了。它们有的狭长,有的宽阔;有的弯曲,有的平直;有的水流急促,有的则风平浪静。它们的名字,基本是我们命名的,比如得尔布尔河、敖鲁古雅河、比斯吹雅河、贝尔茨河以及伊敏河、塔里亚河等。而这些河流,大都是额尔古纳河的支流,或者是支流的支流。”
以上的这段文字是出自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毫无疑问,在中国当代文坛上,像迟子建那样能把如同史诗般的长篇小说写得如此大气磅礴的作家是不多的。从《伪满洲国》到《白雪乌鸦》,从《额尔古纳河右岸》到前年出版的《群山之巅》,她完成的每一部长篇小说,故事情节都是壮阔感人的,就像是她的故乡--东北,同样的淳厚中带有温柔。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是飘着雪的,正因她字字珠玑地将她的悠长而婉转的乡愁写于其中。
这个发生在一脉青山、万顷碧水之间的故事,几乎让我不忍细读。浩瀚的大兴安岭和坚忍的古老民族相互依偎,将生命的韧性描摹得淋漓尽致。“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这句简洁的语言,就像是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却又依稀听得见的叹息,为全书奠定了基调。小说是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写的,“我”是部落的最后一任酋长的女人,已经年过半百了,在看老了雨雪后,仍然深情地选择走向人间草木、水火山川,诉说着这些明媚而忧伤的往事。这个故事,是属于大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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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特定民族的特有视角下展开的故事中,万事万物都是有着灵性的。山川、河流、树木、繁星、月亮、雨雪……都像故事中的人一样,有着灵魂,有着喜怒哀乐的。它们有了人性,人性中也有了它们的影子,单纯到让人没有理由厌恶。这是当代社会所缺失的,也是让我唏嘘动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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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死亡的故事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亡。人们出生是大同小异的,死亡却是各有各的走法”。生老病死、聚散离别是文学或说是人生绕不开的话题,而作者,仿佛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故事的人,她的笔下的生与死,都在平淡中带着传奇,从生活走进故事,又能从故事中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且在生活中也找到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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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古纳河右岸的这群人,世世代代在“风声”中降生,又埋葬在风中。就像他们来自大自然一样,又回归于大自然。这是一个民族的归宿,也是一个时代的归宿。
故事中对鄂温克人乃至北方民族的萨满文化有着详细而又引而不发的阐释。有人在看完这本书后,评论说这样的情节太过传奇,根本不可能真正存在。而在我看来,恰好相反,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元素存在,才能将这个古老民族的信仰得以展现出来。一个有信仰的民族,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一个有所敬畏的时代,才是有“人的气息”的时代。我们不妨把这个苍老的故事与当今时代作对比,这故事中的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不正是当下所缺少的吗?
“山火熄灭了,妮浩走了。她这一生,主持了很多葬礼,但她却不能为自己送别了”。故事中最让人动容的,应该就是妮浩了。因为小说中的所有的爱恨都是原始而野蛮的,原始地深爱,原始地浅恨,所以我们在书中看到了妮浩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挽救别人性命。或许在她的眼里,她首先应该是一名救死扶生的萨满,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然而,这样的主次关系却不代表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在她的心里比她的身份不重要。相反的是,正是因为我们看到她一次次的近乎愚蠢的选择,才将整个故事中人性的至善至纯高度升华。
什么是活着?认认真真地读过这本书的人应该能有所体会。那些生老病死、爱恨离别,那些在生活的背后苦苦挣扎的喘息声,那些面对着苦难露出淡淡而明媚的笑和泪,就是对“活着”的最好诠释。
额尔古纳河,这是一条时代的河流。尤其是在它的右岸,记录了一个民族在不同时代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