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静静的河湾里穿行，一位银须飘胸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船头，旁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逗着鱼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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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抹多么熟悉的风景啊！立在桥头的我呆呆地望着，涟涟的水波荡漾着我的思绪，闪烁着我记忆的鳞光……

小时候，爷爷总带着我下河。那时，河上的鱼儿很多，还有蟹。爷爷用草扎着鱼鹰的脖子，让它们捉鱼，一条也不能“私吞”，我总觉着爷爷太残忍，趁他不注意，就悄悄地把草解开，还常常塞给它们小鱼吃。爷爷见了总会哈哈大笑着说：“它们吃饱了，会白头的，以后就不下水了。”

每到傍晚，爷爷就把船停在岸边，坐下来“吧嗒吧嗒”吸上一阵子旱烟。这时，我就往船上一站，撑着篙让船儿顺水而下，并学着爷爷的声调吆喝着。有时一声呼错，鹰以为主人呼唤它们，就“啪”的一下跃到船上，我便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栽到河里。其时，已有点水性的我，总要假装害怕地大喊大叫来吓爷爷。起初，爷爷总会慌忙把我从河里抱出来，再去追已跑远的船。后来，我的“阴谋”败露，爷爷就不再理我了。浮在水中的我正打算哭一场，可微微一闻，便什么也顾不着了，爬上河岸就朝那缕缕烟雾升起来的地方跑去。爷爷在那里已为我准备了野餐——青烧鱼。鱼是择净装盐，用青叶包了，架在柴草上烧烤，青叶烧焦的时候，鱼也就烧熟了，把焦叶鱼皮一齐揭掉，便露出美味四溢的肉了。爷爷追船回来，准备拿我是问时，我便把一块剔了刺的肉塞到他嘴里，让他开不了口。吃饱玩够的时候，爷爷便让我坐在船斗斗里，满载而归。

后来，爷爷渐渐衰老了，担起船来有些吃力，便不常下河了。我却总留恋河滩上的欢乐，经常缠着爷爷去河上过瘾，爷爷总爱他那长长的烟袋杆轻轻敲着我的脑门，慈祥地笑着，摇着头，并叮嘱我好好上学。

船很少用了，可到了夏天，爷爷还是把它担到河上刷洗干净，再涂上桐油。夏日河水漫过小桥时，爷爷总是天不亮就去摆渡，送人过河。我家去学校隔着河，每当河里涨水的时候，爷爷就摆船送我到学校，这时，爷爷便会摇头唱道：“老汉我七十三岁又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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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爷爷一天比一天更衰老了。爹劝爷爷说，船太占地方，不如拆掉算了，可爷爷总是不答应。他常常呆呆地坐在院中，嘴里喃喃着什么。突然有一天，家人从地里回来不见了爷爷，不见了小船，便赶紧向河上跑去，只见爷爷光着上身，浑身湿漉漉地呆坐在河边，望着翻滚的河水发愣。原来，爷爷听说河上涨水了，就着了慌，一咬牙把船担到河上，就在他送人过河时，船突然漏水了，爷爷就脱下上衣塞住洞。回家后，爷爷就病倒了，我端出鱼汤喂他时，他哭了，我也哭了，颗颗热泪滴在鱼汤里。

泪眼朦胧中，又闪现出河面上那小船，那银须飘飘的老人，那天真活泼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