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我说，我要到西部支教。”儿子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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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点黯然地低下了头，默默地吐着烟圈。这时，儿子看到烟只剩半支，而父亲的头发过长，他真想告诉父亲，这样容易烧到自己。

母亲一反常态静静地坐着，她透过儿子的眼睛望到了他的心底里有许多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于是她嗫动了一下嘴唇，说：“不错啊！人家正兴西部开发呢，咱也赶个时髦，凑凑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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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父亲一听，一个激灵，脸顿时黑了起来，“你脑子进水啦，伢子上个大学多不容易啊，俺那么辛苦供的学费就你娘儿们一句话给废啦？小样儿！您瞧咱村上的秀才说啥来着，咱娃儿有的是前途，前途！人家搞开发是人家的事儿，多一个少一个也与俺们挂不上勾！”父亲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间，儿子看到半支烟在白茫茫一片中影影绰绰。

不久，房间里满充斥着烟草的味儿，儿子望向窗外，园子里的芭蕉在夜色中盛开得像虞美人。西部大开发，多好的一项政策啊！此刻，他心里有很多话要对心中的朝圣者说——祖国，您撇下月光满园；祖国，您捧起星光一串；祖国，您守候每个早晨，每轮朝阳！

母亲劈手夺过父亲的半根烟，扔在地下一脚踩扁，便说：“你也说啥来着？伢子是人家秀才的小不点儿还是你老的娃？人家电视上也说了，这是祖国政策好，你这睁眼儿瞎不丁的懂个啥！”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父亲望着窗外沉重的夜色一愣愣的，母亲的呼吸有点儿急促，窗外的星光落在儿子的脸上，他看见地上的小烟卷还冒着几缕烟，他真想告诉母亲，但始终没开口。

风吹得破旧的窗棂“飒飒”地响。良久，父亲站起来，在柜子的瓦罐里搜索了一会儿，抓出一把毛票塞到儿子手里，嘴里嗫嚅着说：“俺们没识几个大字，但祖国是咱亲娘这理儿俺还中，国家不脱贫咱不划算，拿着，明儿买个机票，过年记得回家，给俺好好干来着！”

今夜最美的芭蕉依然灿烂盛开。儿子攥紧毛票，一低头看见那半支踩瘪了再没丁点气息的烟卷，被淹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