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的楼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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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又新建起了一个高级楼盘。这样全部都是高层的楼盘,如今是很常见的。楼与楼的交界处都是规划齐整的小广场,有精致齐整的灌木丛或是平坦干净的车道。如斯欧式的设计,很让人有穿越时空一般的错觉。也因此,虽然房价高公摊又大,这样的房子还是销售火爆。
见多了,也就漠然于这种楼盘里的人工风景。那天乘车经过新小区时,母亲忽然唤我;“你看。”“有什么好看的嘛……”不情愿地嘟囔着,我转过头去,却瞬间惊住。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那真是一道完全不漂亮的风景线。还未完工的高层上,水泥色外笼着一层暗淡而土气的颜色,是那种很劣质且粗糙的缤纷。细细凝神,方才醒悟,那是没有安玻璃的飘窗与阳台上,挂着的民工的衣服。
“是在晾衣服么?”我侧首问母亲。母亲摇头:“自己盖的房子,却不是自己来住……为了省钱,民工们平时干活就住在这里,因为不能安玻璃,所以只能把自己的衣服挂出来挡风遮羞了。”
我无言,许久,直到那种干瘪恰似好花好景上一块旧补丁般的色彩在面前消失,依然不能回神。
几年之后,这些挂着过时衣服的地方或许会变成一尘不染的落地窗,采光极好的玻璃后挂着房子主人新买的名牌礼服,嵌在欧式建筑的底色里,变成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完美景致。它们的主人,也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那样破烂的衣服,挂在同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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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房子来说,挂怎样的衣服、住怎样的人都是无所谓的,对于这小区乃至这城市,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原本,就都是一样的。
的确,我们不应该,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平等,但是扪心自问,我们给了这世界上所有人与付出成正比的回报了吗?
临近年关,春运又成了热门话题。最近网上一则农民工返家时吃橘子代饭以省钱的消息疯狂流传,而这样的新闻,如今已是不胜枚举。农民工,也许对于他们所单纯付出的体力来说,那样简单的薪酬与待遇或许已经足够,然而对于他们的隐性付出,比如背井离乡,比如孩子从小得不到父母的照顾,比如老人无人赡养,比如社会的高额物价,这些他们为了我们所遭遇的,却完全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与补偿。
人生而平等,这是若干年来人们追求的至高议题。然而在一场又一场为此拼搏的战斗后,在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一起后,依然有这样一个角落里的群体,艰难挣扎着寻找出口。诚然,这个群体已经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但是仔细想想,我们所谓的关怀到底是真正的同情还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而窗口挂起的,民工们的衣服,到底是社会底层之人的遮羞布还是这个社会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我们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高高摆起,却总是忘了,在我们身下为我们垒台的人。更总是忘记,没有他们,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何时才能真正实现?何时农民工在公交车上让座,不再会有拿纸巾擦一遍才坐的人;何时农民工在回家的路上,不再会有拿水果替饭的窘况;何时农民工暂住的房间外,不再有高高挂起的遮羞布,揭露这个社会的人性缺失?
我们相信,我们祝福,我们努力:那一天,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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