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楼西，画堂东，晚香一梦。

一屏烟，夜还浓，说不尽那绿蓝黄红。

歌舞升平，花红酒绿，大殿内莺歌燕舞。

义父冲我一笑，我便会意，鹤舞轻姿，踏着碎步，再轻转腰身，微启朱唇，妩媚一笑，却举起那轻丝红袖，遮住半边羞，只露出含情丹凤眼，娇媚地凝着高殿之上，目送秋波。

我能够感觉到全场官员呆若木鸡的神情和他人惊艳的目光。许久之后，我还能够听见，那高床之上，一身剽肉的董贼仰天得意的大笑，心中不由厌恶，转身想继续，就在刹那间我的目光碰到了另一缕温柔的目光。我望过去，一英俊男子威武挺拔地立在董贼身边，爱怜地望着我，嘴角扬着微笑，那一刻，我竟莫名地慌张两腮绯红，心如鹿撞，不能自己。

那夜，义父对董卓说了些什么，我已了无印象，董卓哈哈大笑，又满足地对义父说了些什么，我亦已记不清了，只是那夜，厢房内，我扶着依旧燥热的面颊，心里默念着丫头春儿帮我打听来的他的名字，吕布，吕布…… ，彻夜未眠。

红酥酒，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倩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绞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日，我终是被义父送入宫中，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上，我毫无感觉地被董贼抱于怀内，唤着我，爱妾。而我却心不在焉，目光四处游离，寻着他的身影。绣帘后，我看见我盼着的人，依着红柱，英俊的脸颊窥着这边。眼里又爱又恨。

我望过去，凝着他，眼里尽是无奈和对他的痴痴，君可知吾意？应知！应知！亦如吾知君意也。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此后，我夜夜轻歌起舞，董贼会依着我，凑着脸过来。他下巴上尖硬的胡子刺痛了我，我会起身娇弱地挣脱开来，于是董贼会在身后大笑，笑里尽是得意，然后赐我美酒佳肴和整堆的金银首饰。我喜欢穿着世界上最美的绫罗绸缎，化着最好看的妆，妩媚婀娜，衣襟飘飘地走向我心底的那个人，问他好不好看，他一定想说好看，可是那个用胡子扎痛了我的人，狞

笑地突然立在面前，说着本该由他说的话，我心黯然，已有所思。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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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风轩下，芳草萋萋

凤仪亭内，吕布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痛诉思念，我静默无语，不禁黯然泪下。我又何尝不是呢？天天忍着思念，整日与那董贼强颜欢笑，言不由衷。吕布放开我，望着我眼睛，我闭上双眸，感受着他眉宇之间散发出的英气， 许久，我听见他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杀了那董贼，还你清白。”我浑身一颤，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董卓终究是死了，死地是那么突如其来。

吕布成了大将军，又被封了温候，他穿着铠甲，英姿勃发地站在阳光底下，迎着风，冲着我迷人地笑，美好地恍如隔世。我扑向他，像蝴蝶一样。

义父在身后唤着我，他脸上得意的笑只有每次下棋赢了对方时才会挂在脸上，义父一定有什么想告诉我。

那一年，吕布旧部试谋反，围攻京城。

那一年，吕布抱着我飞身上马，逃出京城。马背上，我躺在吕布怀里，专心听他对我承诺，我要给你幸福。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引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二

汉建安三年。

在下坯那些时日，吕布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带着我爬上全城最高的阁楼。我们就这样坐的紧紧的，望着夕阳，他会跟我说他当年是如何大战三英，又是如何一人力敌曹操的多路诸候，以及在濮阳大战的骁勇，还有占定口，夺徐州辕门射戟那些往事。

他说时，我就痴痴地凝望着他，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看久了他也会停下来，抚着我的秀发道：“还记得你第一次望着我的时候吗，那眼神也是如此，当时你真美，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说这话时，刘备和曹操的联军已在下坯城外围困了三个多月，吕布一直没有应战突围，尽管将士上下怨言四起，尽管城内已近粮绝。

我知道，他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