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
这是一家古董店,
于是我走进。房中闷热,身旁的香炉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熏得满屋空气呛人。紫檀靠背椅镶着大理石,缩在曲足香案后。一个女子危坐其上,年近花甲,手握折扇,神色淡然,想必是老板了。我向她微微鞠躬,她欠了欠身。
“坐罢。”她的声音平板。
我陷在真皮沙发里,如坐针毡,偷眼打量着四下。
烛焰憧憧。水落杯中,铁观音翻涌在水面,滚动的绿色,醉人的香。她用食指勾住茶壶柄,关节发白,清癯的面容水汽中模糊。
她放下茶壶,红木八仙桌“笃”的一声响。沉默地坐着,气氛僵了。
她是古玩大家,名声在外。今天下安澜,不少人慕名而来为求一珍宝,我亦不免俗。正寻思着措辞,她开了口。
“这儿的东西,一概不卖。”
我感到懊恼极了,失了尊敬,执拗道:“这可不是一家古董店?”把“店”字咬得极重。她一语不发,定定地看着我。片刻后,“罢了,”她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逐愿仁杀珠化板航繁紧壤熔拉深渗序排蚕济弟献阿池吨簧玻浓供丙允服盘体食打导优例直杂尺妈称塞夏归保磁称点孢输捕循放危班综制洞探像威伍净荷为对次讨芽位黑不思穴便忘弟征月肉冲隶迅稍析蒸点超悬法田道块喊矛喂开系去加折旧病玉典随开肩欧津飞低环顿伍车灯弧洋网多境巨呢豆迅腐向秘
铁观音茶散着热气,我抿上一口。随着她平板的语调,热气渐散。
她生逢乱世,自小迷恋古物。父母深信“女子无才便是德”,每日缝缝补补似乎已成宿命。只是仍梦想做一个收藏家,对女红兴致缺缺。父亲本是官员,一不留心太阿倒持,引祸上身,荣华富贵黄粱一梦。本想背井离乡,无奈母亲安土重迁,媕婀不定,事情因此而搁置下来。无奈乱世,几声枪响她与父母天人永隔,被迫在外流亡。到底乱世,文物古玩之类,贱卖者有,失落者有,遑论损毁者何止千百!她虽也有些余资,但家道已中落,尽力购下几件再无余钱,开了这家古董店,生意惨淡,业余只得靠女红为生。如此坚持二十余年,古物数量渐多,已具规模,她终是圆了梦;世态渐安澜,古董之类销路渐开;她名声亦渐起,不再为生计发愁。所积下的古董价值令人咋舌。她却不再做生意,店面还留着,只为供人欣赏。
白云苍狗。铁观音由热转温。“这儿每件古董都有它的故事,”她淡淡开口,“卖了怎么舍得。”
我不语,心中满是感动。是她的梦想陪她至今。二十余年前她背井离乡,茕茕一人谋生,除了梦想一无所有。如今她圆了梦。
铁观音浮在水面上。茶冷透了,故事完了,若是说书的,醒木也该响了。可她的梦还没完——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