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觅食的故事
这条迁回的巷子里,只响着达达地一双拖鞋曳地的声音。这么炎热,这么静寂的正午一一 这是吃完午饭的归路,其实他刚办完一种手续回来。也像还清了数目不清的旧帐的几万分之一回来似的,也像纳付了每日营业税回来似的。 也许是他去预付“生命税”回来的,或是为了等“明日开奖”,想拖日子的。 他每日,分两次上“馆子”,他的胃,虽不结实,而仍要隔半天反当一次。 甲馆子,是离他寄居的地方最近,大约隔得两百公尺多。那个砂砾般容易滚下的饭粒、那只苍蝇“公主”常下水游泳的青菜豆腐汤,还有曾在动物标本室里参观过的白白又卷曲的猪肠……等,都可以往食道推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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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送煤炭的工友、修马路的先生们,互相对着屁股,而各以饭碗与筷子,保持着自己的空间,忙于把碗碟搬来搬去的工作,以示合作亲善的精神,他以为这是非此地尝不到的味儿。 但逼使他挤出着眼泪的煤烟,还有那位吐痰时,那个爆炸性的巨响,还有那位喜欢发表“政论”的先生,谈得起劲时,便忘了喷出其口水与饭粒的“综合维他命”……等这些风景,使他不吃而饱。 刚上那类甲馆子的时候,一遇这些情况,他就默默地抛弃了筷子,偷偷地走出去。现在,已经习惯了的他,不但是不理这些,还要热心地吃。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而比诸以前,加倍地向往另一个世界,并喃喃地自忖说“吃饭该是一种休息才好”,现在他己没有这种奢望了。 乙馆子,是比甲馆子稍远。它比较像“馆子”一几点。这边的客人,比较高尚,他所说的高尚,是看那边的客人外表而言,至少闻不到煤球味儿。 但这边好像是一个天然条件很不利的海水浴场似的。
不仅是沙滩不宽,水中坡度也很急,因此他说他在这里,不能安心游泳,如果在海水里,一不小心而跌足,就会陷入红旗子的危险线。 他的安全线,是十元。最好不要超过十元,但一到这一家,如不战战兢兢游泳的话,就会跌入不可测量的深处。但他有什么客人,还是请到乙馆来吃,似乎也管不了会不会陷进危险地区。 还有丙馆子。它隔得最远。大约四百公尺多了吧。它比甲馆,稍有体面,而还是赶不上乙馆。如果去丙馆子,用不着怕超过预算,并且常常享受到这个丙馆子老板娘的露着黄牙的那亲切的笑容。 但要到丙馆子,来回将近一公里,简直是远征,尤其是炎热的天气。 要到丙馆子,路过菜场,菜场里摆着那么多的鱼菜,当见到他喜欢的多脚的鱿鱼、黑鱼、章鱼们,很想买回去,自家烹调,然后悠闲地吃,不让他的屁股与人家发生“冲突”。
可以打“游击”的大小馆子,除了它们,沿街都是。例如:面摊子、饺子铺,以及在它大门上,大写“开放冷气”的大馆子…… 每逢吃饭时,他似乎登上流浪的长程。窥视了这一家,怕那位“政论”先生,又怕那位“轰炸”先生。窥视了那一家,又怕被陷入红旗子外水域,要想到那边一家,又怕征路上劳累。看了冷气馆子,又怕明后天的“经济计划”难于履行。 选择是绝对的自由,而你没有力量,又选择不到。左顾右盼,摇摇摆摆地,哼着熟悉的曲子,吹着童年学好的口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了几个圈子,忽然觉得肚子饿得要命,驻足一看,唉!原来已走了将近两公里的长途。 随便找一家,把煮好的大米,强迫地塞到喉咙一下去。今天必须要办的两次手续中,一次手续,算是勉强被“通过”了。这是为生命纳税,为生命报到的一种不那么简单的手续。
炎热,在烤着柏油路一一 吃饭这个手续,应视为神圣的、愉快的。是一种休息,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权利。但就他来说,都不是。却可说是一种受罚、是一种仿徨、是一种义务。 这种仿徨,却如欲归无巢的倦鸟,正在某一个陌生的天涯,而飞不停的倦鸟。 他早自初中人学那年,飞进异乡,开始拍扑了他的翅膀,算起来,已经是觅食了二十年的倦鸟,每一天觅食两次,或是三次。二十年来,不知跑遍了几十个几百个陌生的馆子、摊子。我的少年和青春,是几乎在陌生的小馆子上打发了。 他今天也是打完“远途游击”正要回去。他在路上,孤零零地寒酸地,边走边私语着什么,但听不清楚。因他忙着擦拭奔流不止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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