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在春景里的秦少游
我为哈利狂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秦观(秦少游)之《浣溪沙》
碎碎残冬似乎还在夕照下散步,含情脉脉地辉映在人们的心间,这是宋朝绍圣年某一天里的一个精妙的艺术意境。
一日,我踩着暮冬的边缘,穿越薄薄的春寒,只感觉氤氲早春气息弥漫在我的身边,徜徉于浙江处州郊外青山之间一座小楼的周围,我发觉春天的脚步来得无声无息,无论草长莺飞的生机勃勃,也无论枝头的浓浓淡淡,眼前的尽现着琼香缭绕,瑞霭缤纷,使得一大早就布满了阴霾,在我心际,也在此处山涧,久久不能散去,便念起秦观的诗词“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尽收春光;远远围墙,隐隐草堂;飏青旗,流水桥傍;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此番,我是去拜访故友秦少游(淮海居士),闻知他遭贬处州,心情甚是低落,但其时下颇多新作,譬如《淮海词》等等,故而专程叩访。不想少游先生贬谪后,在处州的隐居之所竟乃世外桃源,我赏而忘记前行。这里,清醇的早春具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冷峻,或草或木或山水皆倾吐着颤颤的冷艳,如此之景色,无奈的感受如同深秋般似的,近乎枫叶满地发出的瑟瑟之声……
走进少游先生那被翠竹环抱的小楼,一阵阵的香气飘渺,浸染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窗前,一个人枯坐在那里,他即是少游先生。他目光远眺,心静如水,手里捧着一盏清香四溢的素茶,自饮自酌。少游先生是否追思屡试不第?缅怀浪游扬州走马汴京谩足洛阳?回忆年少时,风华正茂,文辞慷慨?回味四面楚歌,寄迹青楼,“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少游先生未听见我上楼的脚步声,依然把目光停留在窗外,高高的杨柳树上,两只小雀低垂飘柔的柳帘里,或是在云雾之间里愉快地穿梭飞跃,它们叽叽喳喳地如此欢快,为春天的美景肆意地讴歌着,正是“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香……”
然,少游先生依旧平淡如水,心若空景,脸颊不断写满了丝丝酸楚,我不可言喻,只发觉那些对春色的惆怅、郁闷等等,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我环顾小屋,便随意想着,也许,那墙上张挂的那幅古朴的山水画能够解释少游先生的心境,画中淡烟流水,涓涓潺潺,犹如二月萌动的一股暖流,替少游先生的心灵平添了另一种色彩。我心里暗自独语,那或许是给他——少游先生,这个词人,一个深邃的意境和良好的慰籍吧?
不知怎么回事,少游先生依然默默地注视着窗外,也许他是为准备新写一首诗词而留心什么,但见轻柔飘忽的桃花李花梨花星星点点,落花轻飏,细雨如丝,和着那少许清淡的寒云,与少游先生的心情一同翻卷……我也看着窗外,猜想那里氛围里,必定是凝聚着少游先生梦的地方,也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片片桃花瓣随着春风,不经意地飞进小屋,轻轻落在窗台上。这时,少游先生动了一下身子,把桃花瓣捧在掌心,看着他落寞的面容,我想那桃花瓣带给他的,只会是春寒,更是无边无际的愁情,总还是“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一瞬间,我竟看见少游先生眼角的湿润,滴滴掉落在他手里的茶杯中……
那桃花瓣的芬芳,那盏素茶的清香,早早弥漫了整个小屋。
少游先生站起身,轻轻地拍掉身上的桃花瓣,放下手中的素茶,纷飞的春雨渐渐洗涤薄雾的笼罩,空气逐渐变得冷冻起来。少游先生又轻轻地合上窗,再放下那清新素雅、洁白如云的窗帘。
我看过去,那垂挂的窗帘依然慢悠悠地飘动着,像红袖添香的仕女,“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少游先生见我已至,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之后,我们缓缓面对而坐,我捧起他为我浸泡的素茶,轻微地呷了一口,香气直入肺腑,继而望见茶中还浮悠着几片桃花瓣,发散着幽幽淡淡的清香。
我见少游先生停了饮茶,仔细端详杯中的桃花瓣,万般情愫一齐奔涌进他的心间,他对我只说了两个字:“梦”!“愁”!
我难以捉摸,无法琢磨,兴许是少游先生用此两个字,去描绘屋外那无可奈何的飞花,感悟愁绪万千的细雨?少游先生闻得我之自言语,情不自禁地再度颔首。我豁然开朗,于“梦”与“愁”间,看到少游先生的冥冥之中,有那样似真亦幻的凄清,虚渺的意境,现实的感受,朝我打开了发觉少游先生心扉的大门。
我不由感叹起来,少游先生啊,你面临眼前的春光,人却憔悴零落,竟是为着那般缘由?
俄顷,少游先生忽然灵光一闪,丢开茶盏,疾步书桌之前,即刻愤笔疾书,字里行间流动着委婉轻柔,纤细哀婉,凄厉迷惘,情调凄苦的情调,借“梦”忆时世变迁,寄“愁”抒沧海桑田。在毛边纸上,在我的眼前,少游先生竟将翻滚的心潮化为点点墨迹,撰写出了怀春、惜春的《浣溪沙》,我的目光穿行在词句之间,融化于情感之中,我禁不住喝彩起来,这首《浣溪沙》,少游先生把在自个儿的贬谪处州、郴州、雷州的感悟,把怀春之后的种种失落悲欢,把惜春爱春的千种思绪万种风情,全化为了一生的愁情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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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少游先生笔走龙蛇的神态,又心潮跌宕起伏——
少游先生哦,你心间那春寒的雾霭不知何时能够散去?
你眼前那细如丝的春雨怎知何时能够消退?
你现实的、笔下的轻飏的飞花,谁能够知道它何时寻得归处?
少游先生轻轻地言语道,殊不知,孤寂迟暮!只觉得“襟袖上,空惹啼痕,此去何时见也”?
少游先生说着,摇摇头,挥挥手,与我作别!
回望青山,注目小楼,一切均在烟雨中,我泪流不止,念叨他的新作:“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