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悠扬了
深秋之夜,一片枫叶在寒风中微微一颤,抖落些许残霜。我躺在树下,独享这玄幽中稍带忧伤的星空。风起云涌,乱发掠过眼前的一瞬,迷茫中我似乎看到了张旭在沉稳的洒金纸上急笔如飞,翻卷的云彩便是张狂的草书。我撩开舞动的头发,一滴冰凉的东西敲击在镜片上。云,化开了;星,斑驳了;天,宽广了;我的心,悠扬了。
水,落在镜片上的一刹那,我的心中响起了如风铃般单纯的七彩音符,荡漾开去,如烟如雾如雨如尘,润湿了千年岁月。水,简简单单的水,牵动了多少人的生生死死,起起落落。灵动的水,映射出皎洁迷幻的皓月,诗仙为之动容,用生命触碰到了大唐巅峰的虚月;是水,让杜甫沉郁的尸骨在漂泊中永恒。诗坛中的水从此酿出一味悲苦;还是水,汹涌的水,拍打着江边的跺岩,如同霸王胸中即将爆发的怒吼,湍烈的江水,让项羽如何耐得住一生的风风雨雨,一世的轰轰烈烈?最终,惊涛卷着他炽热的鲜血,匆匆逝去;依然是水,屈子眼中的汩罗江,奔流的是苦涩,无奈的惆怅。江边的风飘扬在绝望里。他用枯瘦的双手稳稳地揣着对天下的悲哀,纵身跃入了让他迷惘一生的水中,水也沉淀了他不屈的精神……
如今深秋之夜,红枫树下,一滴冻结了千年的水却落在一个才短智薄的小子面前,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我无法承受这饱含沧桑的历史。因为,水吸纳了太多的太多。
跨过沟渠,不禁要问,它宽广么?
趟过小溪,不禁要问,它觉察么?
渡过大江,不禁要问,它辽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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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跨不过,渡不完的大海,不禁又要发问,它辽远深沉么?
是的,大海之所以为大海,不是因为它深幽,亦不是因为它无垠,而是其中每一滴水都广阔无际,每一滴水都有惊涛骇浪。水中的无穷,又有无穷的水,故海兼备了沉稳和灵动。
我缓缓摘下眼镜,用模糊的视线,仔细又谨慎地端详着那滴无比明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