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资源、保护环境
放生有时并不能真正积功德,反倒鼓励不肖商人捕捉野生动物,甚至破坏山林的生态。我们何不从放生到护生,一起来珍惜资源、保护环境呢?北投佛教文化馆与农禅寺,把信众捐来作为放生的钱共一百三十万元,转请台北市立动物园兴建了七座鸟园,专门收容为人弃养或遭人伤害的稀有鸟类,这些鸟园叫做“护生鸟园”。
我读到这个报道,忍不住喝彩,佛教界千余年来讲“放生”,已经成为积习难改的行为,由于放生积功德的观念,鼓励了那些不肖的商人捕捉野生动物来卖给佛教徒,动物在捉放之间吃尽苦头,甚至横死山林。也由于放生,放鸟则破坏山林的生态,放鱼则破坏河流的生物链,非但被放的鱼鸟、乌龟不能得救,反而害了山林河流里原住的动物。又由于被放生的动物都是繁殖畜养,根本没有野生的能力,每次有佛教徒放生就尸横遍野,令人不忍卒睹。放生已经成为环境森林破坏的大问题。
我的弟弟从前住在阿里山,他说阿里山是佛教徒放生的热门地区,放生活动几乎无日无之,每回放生法会过后,佛教徒呼啸而去,留下满地的鸟雀,或挣扎死去,或奄奄一息,或成为野猫野狗的食物,连非佛教徒看到那种“惨烈”的画面都会落泪,搞不懂为什么慈悲的佛教徒竟有如此无知野蛮的行为。我也曾问过许多环保专家、生物专家,谈起佛教徒的放生行为,他们也都表示,在山林溪流胡乱放生是愚蠢的行为,对环境与生物有百害而无一利。从前,我也时常参加放生活动,虽然眼见许多动物当场死亡,有些师父告诉我们:“它们是当场得到超度,转生善处了。”
我心里虽然有许多疑惑,但也曾想:放生最可贵的不在行为,而在慈悲之念,如果人有一念之仁,放生的功德就圆满了。后来我逐渐发现,我们佛教徒讲放生,大部分不是为了真实清净的慈悲之念,而是为了做自己功德的一念之私。例如我们平常并不做慈悲的事,一旦事业不顺利了,就去放生;一旦家人生病了,就去放生;一旦发财了想做一点功德,也去放生;于是无数的生灵成为我们功德的筹码,我们以鸟、兽、虫、鱼的生命来作为我们自私的赌注。
久而久之,很慈悲的放生行为竟成为生命的悲歌。从慈悲变成悲哀,从“一念之仁”到“一念之私”,想必是佛教徒所不愿见的。现在,我们到全省各地的水库,几乎在水库旁边都有整条街在卖“活鱼三吃”,一天要宰杀几吨的活鱼,有一次我问鱼店的老板:“这水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活鱼呢?是不是从外地市场运来卖的?”鱼店老板的回答大出我的意料,他说:“怎么不会有呢?我们这水库的上游,常常有佛教徒整卡车整卡车的载鲤鱼来放生呢!”
弟弟告诉我,在阿里山也有许多人架鸟网,以捕捉那些放生的鸟类维持生活,如果抓到那还活蹦乱跳的小鸟,就再卖给人放生,如果抓到奄奄一息,甚至死亡的小鸟,就卖给山产店烤小鸟。这是放生所带来的实情,却很少人去思考。更严重的是环境的破坏,放生的人大概都假想鱼鸟在河海森林都可以活得很好,其实不然,我们可以想像把数万只猪牛鸡鸭放到山林的情景,就可以知道,长期被人类豢养的动物根本早就失去自我生存的能力;即使它们能够存活,也会使环境失衡,从前福寿螺、巴西龟、食人鱼对环境的破坏可为殷鉴。
放生行为带来的缺失既是罄竹难书,而放生的利益只是为了自私的功德,为什么佛教徒还如此热衷于放生呢?是不是有什么方式可以取代放生呢?是不是大家都愿意对放生做更深入的思考呢?我觉得北投佛教文化馆与农禅寺提倡的“护生”,就比放生更有意义,可以取代传统放生的观念,鼓励佛教徒一起从事惜生、护生的工作,比放生的行为更重要,当然也更有功德。推动以护生代替放生的圣严法师说:佛教一千多年来提倡放生,是为了保护自然生态,鼓励大家不要滥捕、滥杀。
可是,在今天的社会,放生已变成是污染环境、破坏环境的行为。例如三年前我们还在放生乌龟,每次抓到的乌龟,身上都刻了好多字,不知被人家放过多少次了,在被人抓抓放放的过程中,如果处理不当,生态不对的话,会死掉一部分。鱼也有相同的情形。鱼类原属于自然界的,但现在有许多是人工培养的,人工养的鱼再放回自然界去,一定会死掉,而且会对当地的水造成污染。鸟类也是。过去我们买山产店的鸟回去放生,甚至现在每年佛菩萨生日、纪念日的时候,很多寺院仍然会举行放生。于是在放生日的前几天,山产店就会派出很多人到中南部去捕鸟,抓了再送到台北的寺院门口,卖给佛教徒放生。这种行为不是在放生,而是在杀生。根据专家研究,这种把自然界的鸟抓来再放生,一百只鸟中,存活率只有三十只,甚至会低到只有五六只存活。若是买人工养的名贵的鸟来放生,一百只当中的存活率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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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现在大声疾呼,放生的观念应该要改变,是要保护自然才对。要改变长久以来的“放生观念”,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这里面要有理性的思维,并且承认从前我们的放生观念是有缺失的。如果我们能从这一点来认识、来觉醒,才是最大的功德。宋朝的大文学家苏东坡有一则轶事,说他的爱妾是虔诚佛教徒,热衷于放生,有一天到山林里放生回来,看见庭中一群蚂蚁正在争食掉落的糖,她一举脚把蚂蚁都踩死了。苏东坡看见了,不禁感叹的说:“你放生是为了慈悲,原是好事,但是为何独厚禽鸟,而薄待于蚂蚁,这不是真实的慈悲呀!” 放生原是慈悲的好事,是由真实的慈悲心来发展;我们今日既然看到放生带来严重的问题,应该闻过则喜,一起使“放生”成为“护生”,甚至呼吁佛教徒共同为“环境保护”而努力。
只有人人保护环境,建立当下与永远的净土,生灵才可以得到真正的保护。有远见的法师大德都主张以“护生”、“环保”来取代传统的放生,像圣严法师就把一九九二年定为北投佛教文化馆、农禅寺、中华佛教研究所的“环保年”,希望佛教徒实践环保工作,不要透支自然资源,使子子孙孙都有资源可用,他不断地呼吁我们佛教徒“要节约,戒贪,戒杀,少用自然资源,才愈能够对我们未来的天国也好,未来的净土也好,积存愈大的功德。” 像慈济功德会的证严法师,也在演讲开示时一再呼吁弟子要珍惜资源、保护环境,说:“我们要存着一份戒惧谨慎的恭敬心,尊重天地万物。”
使慈济人都能大力推动环保理念,甚至实践资源回收,使回收的资源转化为真正慈济利生的事业。在现代,当我们说到功德,应该分成两方面,一是来自于人心的净化,使人人生起仁民爱物的心;二是来自于环境的净化,使众生都能活在清净的环境中,免于恐惧,这才是真功德。我们何不从放生到护生,然后一起来珍惜资源,保护环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