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莓的故事
仲夏之夜,月儿驾驶着云朵马车奔驰在天穹中,满天的繁星都在笑嘻嘻地捉迷藏。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惬意过了。望着那轮昏黄的月亮,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如此之快,同样的,也是在这样昏黄的月光下,曾经的我们顿时闪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时,在农村里土生土长的我们很是贪玩,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打出一片笑语。一到夜晚,街坊邻居们的猴孩子便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我家门前的一条窄的只能容下两辆汽车来往的马路上。在那时的夜晚,马路上根本没有汽车来往,顶多也就是那几辆破三轮和吱吱作响的旧自行车会偶尔驶过。所有的街上的邻居们都会出来乘乘凉,设个小桌,摆上烧酒和一小碟花生米,几个叔伯们就围在桌子旁笑谈风声。大人们不许我们上马路去玩耍,我们便在马路旁的一颗老槐树下用布条蒙上眼睛在玩“摸人”的游戏。邻家的二胖当了主角,摸了半天都没摸出个啥人来,过会儿,“咚”的一声撞树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还停地咒骂老树,同伴们就嘲笑他起来了。最后,还是他妈硬是把他拖了回家,擦了些许的茶油,第二天来玩时,还肿起个大包包,见他那可怜样,我们便带他一起玩新的游戏——偷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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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八岁是我们这伙毛孩中最聪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他又瘦又高,皮肤很黑很黄,但身体很强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两个小小的很深的酒窝,那么可爱,他和我说过,那是他妈妈留给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礼物。他建议我们黄昏的时候去偷,一来是不热,二来是能避开农民老伯们敏锐的目光。这回行动十分严密,不许太小的去,也不许多嘴的去。最后选来选去就只有四个人去:明人、二胖、阳阳和我。眼看着那火红火红的夕阳滑下了山顶,热乎乎的风瞬间变凉爽了,明人给阳阳打了个暗号,让她去巡视土地,最后我们把目光停在了张伯的草莓上,因为他家的草莓最大,最红。随后等农民伯伯们走后,我们蹑手蹑脚地潜入大棚,此时正是草莓长的旺盛的季节,我们一拥而上,开始作案。“这里的一颗最大啊……那里的也很红哦!”二胖自言自语道。“嘘——”明人突然把指头放在嘴前吹了吹,大家立马安静下来。“噔噔噔”从大棚的缝儿中我看到了二胖他妈匆匆路过,大概她是来找二胖的吧,我心想。等她走后,我看了看满满一衣兜的大草莓扭头对明人轻声说:“明人,这么多了,够了吗?”明人随后点点头说:“嗯,快走吧”我们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田埂中。今天的夜晚是最让人迫不及待的。又像往常一样,大伙儿集合在老槐树下,有几个甚至更早就在这里守候了,最迟出来的是明人,他似乎特别的高兴,脸上的小酒窝深深的陷下去,看上去就可以盛满两杯烧酒,可爱极了,不过比他更可爱是他身后那一小篮子的水灵灵的鲜草莓。他几乎是蹦着走过来的,又怕让人眼馋的草莓滚落下来,所以用两只黑黑的小手扶着篮子,那滑稽的样子把所以人都逗乐了。他靠着老树坐下,很是权威的样子,但一点都不让人畏惧,草莓平分了,每人都三个,不多不少。但明人手中的却是几粒小草莓,大家都认为那些草莓虽然小却一定很甜。每人三颗的草莓却足足吃了有十几分钟,其实那个嘴馋的二胖还想去偷草莓,结果大家一致赞成。还是明人领头,但这回我没去,是因为要写功课的缘故。最后,散会时,二胖还用自己的一颗大草莓去换明人的小草莓,理由是他少吃糖,想尝尝甜头。二胖不仅是最馋嘴的,更是个让人倒霉的孩子。
第二天,午饭时分,妈妈提到了明人,说是个坏孩子,昨天去偷草莓被人抓了。我心里头一惊,立马放下饭碗出了门口,冲出门口,奔向明人家。我偷偷的趴在他家的门前窥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明人正对着门口跪着,他的爸爸怒斥着他,明人嘴唇发白,显然是没吃午饭,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的爸爸,他的眼神如此清澈,像泉水一样冲洗着我的心。他没有哭,也没有吭声,而是耐心地听他爸爸的教训。像我们乡下的孩子,若是犯了点错误,被父母责备,大都会哇哇大哭博取同情,随口应和着:“是是。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为什么他没有?他似乎看到了我,对我笑了笑,黄黄的脸上又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让我倍感亲切,又感到无比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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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他搬走了。在他搬走的第二天,二胖哭着来找我:“阿烁,明人哥走了,是被我给气走的……”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心头就嘀咕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事,唯独明人有事,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便赶忙问他缘故,他两只小小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此时还不停的向外淌着泪,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线,随后带着哭腔说:“那天,明人哥他不让我们和他一起去。我很生气,认为他要自己吃掉草莓。然后,我就告诉,告诉他爸爸了……可是,刚才,我拿出他的小草莓来是,居然……是酸的。”说到这儿,他已经泣不成声了。这时,我品尝到了自责、羞愧和各种作料的味道,心中比熬了一剂苦中药还难受。我没有责怪二胖,虽然他的话不真实,但我看得出来,他舍不得明人的离去。忽然,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随后热泪落下,却痛快多了。他的手慢慢地往衣兜里伸,小心翼翼地托起那枚小小的草莓。草莓剩下的果肉浅红浅红的,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轻轻的咬了一口,那种感觉,是甜甜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去偷过草莓。
夜深了,小街上的热闹景象渐渐隐去,而明人的背影却一直烙在我的心中,我明白大人为什么说他是个坏孩子,我也明白孩子们为什么说他是个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