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物界里，牛的眼睛是最没有恶意的。--李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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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秋时代起，牛就在这片黄土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次风风雨雨，牛始终不变的是那双充满温情和忧伤的眼。

牛的眼睛像一汪能溢满盈盈清波的泉，浅浅的蓝色仿佛来自遥远苍穹中的一抹。牛眼睛里的光彩，来自于身边的一山一水。

雷声滚滚，忽然一场骤雨，就让渴的水田喝得饱饱满满。等天空晴朗时，蓝蓝的天映在水里，大朵的白云映在水中，牛把头伸进水田，粼粼的水波映在它的眼睛里，绿油油的庄稼悄悄地染绿了它的眸子。牛在田里酣畅地喝着水，眼睛也时不时地眨着，仿佛视觉也在吞咽着。

牛的眼里总是盈满着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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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偶尔抬起双眼，让人感到有种春日暖阳般的情怀。春日清晨，村里的老头儿把牛牵到田里，柔嫩的草尖上还带着露珠，老头儿一边搓着粗糙的草绳，一边听着牛舌卷进青草的那种有节奏的声音。牛的身后是一片吃剩的、深浅不一的草茬，正如它因犁田而被勒弯了的脊背。老人凝视着牛：他也是这样的一辈子拉着一张犁在祖辈耕耘的土地上，翻起一块新泥，又没入无数陈泥中。长长短短的日子里，老人的辛酸与汗水一起埋进了土地，双眼里留下了岁月浑浊的影子，可是那份平和与宁静始终凝结在眉宇间，正如田间那头老牛眼中的温情。老牛偶尔抬起头，眼里飘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田野里，有两股脉脉的温情在弥散，是过滤岁月后的沉淀，还是对清贫日子的敬重？

牛的眼睛也总充满着忧伤。

是的，牛的眼睛是最没有恶意的，但没有哪一汪水能洗尽它的忧伤。总有一块坚硬的土，任凭它怎么往前勒，也难以把它翻转过来。农夫嘶哑的吆喝回响在耳畔，它静止着，眼睛低低地垂着，盯着面前一块沉默的石头。那抹忧伤，正如坐在田埂上抽烟的农夫的眼神。他一边抽着纸烟，一边直直地凝视着远处的大山，眼里盛满了多少哀愁啊。无论他把脚下的土地耕耘得多么细致，也满足不了几个日渐长大的孩子对知识的渴求。他眼里的自责、无奈、坚韧汇成了怎样的一种忧伤？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牛，或许它的眼神能带给他一些安慰吧！田野里，有两道忧伤在穿行，绕着田埂，一圈一圈。

情在眉眼盈盈处，去看看那些温情而忧伤的眼睛，走近那一颗颗让人敬仰而又感慨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