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
他叫顺子,是七连的一名老兵,而我,只是一个小兵。
“梁子!起床啦!再不起太阳晒屁股啦!”他总这样说,我很气愤,不过他要是不这么叫我,我就得被班长亲自吼起来了。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我崇拜的老兵,而是因为他像我哥。
我哥死得早,确切的说,我们全家人都死得早,他们被日本人打死了,那时,我只有七岁。我没看见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老爸把我和哥送出来了。哥背着我跑,我太累了,他只好背着我。
“梁子,加油!我们快到了!”
“又不是我跑,我加什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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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他渗出的汗水早已湿透了我的衣服。
“梁子,我们马上就到了……看见那条河没?游过去就是……”扑通一声,哥倒了……
“哥!哥!你醒醒啊!我们还要过河那!日本狗就要追上啦!哥!”我抽噎着,趴在他身上说、
“梁子……哥,哥不行了,快走,他们要来了,你要替我们报仇啊!”他用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好凉,好凉,一下子,垂了下去。我没有大哭,我知道,他不可能醒来了,我还要替他们报仇,于是,我游了过去,日本狗没见着我,就回去了。
我被一个农家收养,我知道他们很不容易,所以我从来不麻烦他们,他们对我很好,有一天,他们也死了。那时,我已经十五岁了。
我入了伍,发誓,要替所有人报仇!
“梁子!梁子!快起来!不好啦!鬼子又来啦!我他妈的要宰了他们!快!跟我走,兄弟们都已经牺牲了,我要报仇去!快啊!”我还迷糊着,睡着,一听到他说日本狗来了,我跳了起来。
“好样的!我先去了!小心点儿!”他说完朝我笑了一下,走了,我懂,每打一次仗,他都可能牺牲。
“梁子!开火!”我拉响炮栓,“轰”一声,对面开了花。
这次比以前都要难打,可以说,只要是能站的地方,都有日本狗在,除了我们的阵地。他们的胜算很大,我们才只有两个营那么多的人,日本狗比我们要多一个营的人……
“梁子!你想啥呢!快点儿!我快不行啦!狗日的人多!我们快没人啦!听我的!现在只用手**!”
“哦哦,顺子哥!要是我们输了怎么办啊!”
“梁子,听我的!有革命才有的你、有的我!革命完蛋!我们也完蛋!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住它,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住啊!革命比我们都重要!如果输了,我也不活啦!”他说的那么坚定,尽管炮声盖住了大部分的声音,但是我还能听出来。“记住!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
“好!”我喊了一声。
“顺子,你干啥呢!老子顶不住啦!快来!”班长已经头破血流了,鲜血染红了他的衣领,已经干了——他快不行了。
“班长!不好啦!我们的子弹不够用啦!”一名士兵对班长大喊。
“他奶奶的!”我知道,这次输了,“撤吧!动作要快!”
我看了一眼顺子哥,他的眼神里充满迷茫,他说过,“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现在,他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班长走吧!鬼子来了!”
“妈的,撤!”
“班长!我要留下来!”顺子哥决定了,我知道,如果班长这么一撤,又给日本狗让出了现在北京那么大的地方!我甚至有些生气: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才给两个营的人?
“顺子!我命令你!给我撤!”班长生气了。
“我是革命养大的!也是这片土地养大的!要死,我要跟他一起死!”顺子哥好坚定,我理解他,可是只有我。
“你疯啦!给我走!再不走你死这儿老子也不管!”班长大吼,可是炮声更响。
“班长!我要陪顺子哥!”我下定决心,也要留下来,因为有的革命才有的我。
“好!一群疯子!我们走!”班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他关心班里的每一个人,反正营长管不着我们这几个无名小卒,不过班长管……
班长走了。
“梁子,干得好!”顺子哥笑得好开心,我也笑了。
顺子哥捡起所有残留下的能用的子弹,找见了一把枪,开始没命的朝日本狗打起来。我学着他,一样,没命的打起来。
“梁子,你还想为他们报仇吗?”他突然问。
“想!我没有放弃过!”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
“好!你要好好活着!替他们报仇!”我不懂什么意思,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这片土地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要留下来保护它,就算死,也要和它一起死!”说着他走出战壕,向日本狗的阵地走去,我没动,因为我知道,他不希望我死,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圆了他的梦想——赢回生他养他的土地。
“狗日的们!老子的营的人都走啦!就剩爷一个啦!有种就开火啊!”我看见,他的后面藏着一把枪,他把手背在背后,拿着枪,我知道,只有他死我才能活。
“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说着,他举起枪,连崩了好几个日本狗的脑袋。
“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说着,他被日本狗一枪穿了膛……
日本狗走了,也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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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半个天。
天,好红,好红。
“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我听到了,这句话,在山谷边回荡……
“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我不知道,这是顺子哥在大喊,还是我在大喊。
“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这是被鲜血染红的烈士们的呼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