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和往常一样，挤上公交车时，车厢里挤满了人。

到了市中心，车走得越来越慢。路过一所小学时，拥挤的车厢里又涌上一群孩子。孩子们一起上车的还有四十多岁的消瘦男子。我本来注意他，但司机那声大喝“不找零，下去换钱”把我吓了一跳。透过密集的人群，我才看到他。

那是脸色蜡黄的农民工。他怯怯地望着司机，窘迫地站在自动投币机前，面色泛红，手里却紧紧地抓着张二十元的钱。我想，他是没备零钱吧？

都能肯定他逃票的意思，但从他尴尬的表情可猜到，要他投下二十元钱乘坐只需一元钱的公交车，他不舍。

是呀，二十元对进城务工的人来说个小数目了，是他一天的工资；也是他一星期的伙食费；寄回老家，可以给孩子买上一件新衣裳，给老人买一份像样的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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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要不投钱，要不下车，我没空等你！”司机冷漠地说。

我注意到车里的人也都不满地望着他，有人不耐烦地说：“民工还坐车？嫌贵就下去走路吧，浪费大家的。”看着他愈来愈红的脸，我心里有些难受。我来自贫穷的农村，知道遭受城市人冷眼的滋味儿，而且我也有像他那样辛劳的父亲。这是由一元钱带来的尊严问题，我该怎么办？我摸出了钱包，想帮他投币，可是除了两张百元整钞外，我也找零钱。

“伯伯，我这里还有硬币，给你吧！”一声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是矮小的长辫子小女孩，八九岁吧，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漾着笑意。

中年男子伸手去接钱，他窘迫的表情愈加窘迫，脸涨得通红。车门还开着，一转身，他就跳下车了，“谢谢你！”他边跑边说，才一会就没入人群不见了。

车终于开走了，我望着车窗外繁华热闹的城市却感到有点冷。

“他为下车了？”小女孩疑惑地自言自语。

她不解，不就一元硬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