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在依心间
她们一起走在归家的路上,放学了。依的手搁在娴的臂弯里,一路欢笑或安静,走走或停停。她们的家就在同一条街对望,离学校只几分钟路程,很快到路口,很快道别,午后在无需言说的时间地点,彼此一起上学。依的手一如既往地搁在娴的臂弯里。
她们一起走了一个初三,毕业了。她们并不以为意,反正都还没分开,所以并没有感受到分离。高中了,娴留在原来的学校,而依考上了另一所重点中学。倒也无所谓。
因某个原因,娴搬家了,离原来的住处并不远,离自己的学校远了些,但是离依的学校更近了学校不同,上学总归是同步的,放学也是。所以她们仍旧一起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会有简短而亲密的交谈,抬手遇见,挥手告别。多感激,静好岁月。
依时常去娴的新住处拜访,给娴带许多学习资料,帮她补习。依英语很不错,但娴却总是学不进。娴喜欢画画,画风景,画静物,画可爱的小猫小狗,画俊逸的跑马,也画各样的人、卡通、漫画,还会试着设计服装。依笑说:“如果我以后会结婚,我要你为我设计婚纱。”依还说:“你设计制好的第一件衣服一定要给我穿,你要按照我的体型去设计。”娴连声应着。
时间是一个没人能说清的名词。也没人清楚地知道对它是爱是恨。它只管恬不知耻地不停走着,绝不会管你乐不乐意。
娴退学了。
依考上了大学。到了异乡,新环境,新吸引,新朋友,新故事,大家都很忙。两地分离自然阻隔了许多联系,但她们心里一直装着彼此的安好。依闲时便在宿舍翻看她们的照片,那时依还留着及膝长发。她们经常一起去爬山。那座小小的城市倒有许多当地人熟知的名山,游人会去凑热闹。她们不喜欢热闹,而是更愿意去一些不知名的山,朝没有路的地方走。太阳会把他们的脸晒得油光满面,她们不在乎。她们涨着通红的脸自顾自地歌着走调的甚至不成调的儿歌,疯笑着,癫跑着,直到累不动了,找些树荫坐下,底下的石板都是清凉的。不说话,太阳底下的安静很舒服,舒服得让人快要睡着了。闭上眼很认真地谈心,讲到家里,讲到自己,讲到小小的她们,讲到悠久的小时候,讲到遥远的以后,讲到当时的自己,快乐或困惑,悲伤或欣喜,漫谈畅聊,随心所欲。天色将暮时,再寻一条下山的路,雀跃着奔下去,在娴家一起做饭,一起吃。很简单的菜式,但绝对比任何美味都更让人享受。或许一顿饭吃得开不开心,不在于菜品好不好吃,而在于陪你一起吃的那个人。
回忆是有毒的,依常这样说,它是速效催泪剂。无预兆无悬念的泪流汩汩。依明白,是想娴了,很想很想。中断很久的联络,被泪连起来。依看到娴在线,高兴了一会。几百天没看见了,突然有点紧张。她们还像从前一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拉淡扯,可心里终归都是欣喜和激动的。她们聊到分开以后的事,聊到未来的事,明知道最想聊的,是彼此最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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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小心翼翼地问及娴的近况,才知道她已无声无息地走到广阔而遥远的草原,走到了一个男人身边,那个男人是她现在的丈夫。依脸上挂着笑,心却一阵收紧。她不停地想,换一个新的话题,可是自己明明已经陷进去了,明显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什么。依看到了那个男人,对娴真地很好,几乎惟命是从,百依百顺。依看在眼里,倒有些莫名的安慰了。这样其实也是很好的,在依的心里,娴是那么漂亮,有点小任性但率真懂事,贤惠持家,他对她好是应该的。她想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娴的问题,看着娴好好的,一切都很好,好得连自己的祝福都可以多余。依真心高兴。
依想到画画,问娴还画吗?娴说不画了,过两个月,宝宝就出生了,等他长大点了,从小开始教他。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惊愕状让娴略微讪讪一笑。短暂的尴尬,扯了不知什么话题就开始聊。终于聊到依身上了。依几乎不幸的大学生活,在这里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娴并不急着安慰,她知道依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聆听,需要一个懂她的人的聆听。过了近两年时日,娴依旧了解依的脾气秉性。是的,一切都还没变,尽管走了这么久,这么远。
她们聊了很久,结末也很自然。娴该起身走走了,她不能长坐在电脑前的。依也该去上课了,还是背着重重的书包,走在路上,却格外轻快,连天气都变好。
从来不想念,娴在依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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