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来
世间有合有分,有聚有别,没有一场宴席不是以散场收场。我不喜欢离别,面对离别我总是选择逃避。
小时候爸爸出差前,我总找个地方躲起,这样我可以不用目睹着爸爸朝我远去的背影,这样我就可以逃避爸爸离开的事实。
以前年少无知,总以为事情会按照自己所想那样发生。看到外公和老友相聚后即将分制的场景,两个老人双手握着对方的手,嘴上重复着一句话“有空常聚。”看到外公目送着友人的车离去,车影渐渐变小,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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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那个爷爷离开时坐的车,一点一点朝前开着,朝着路的尽头开着,上次离别时说的“再聚”还未等到聚,等到的却是天各一方。
我亲眼目睹了两位老人分别时的无奈不舍,我看到了外公得知挚友离世的悲伤痛心,我更不想来面对一切离别了。
大暑,外婆离开。葬礼上,外公站在最前面,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似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派云淡风轻。天气很热,汗一滴滴流,眼泪一串一串掉,早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大人们还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外公悄悄地没了踪影,我跑到后院,外公就坐在躺椅上盯着手中外婆的照片,我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塌。
我像小时候一样,找了个自以为没人能发现的地方躲起来,好像这样我就能逃避外婆离开的事实,好像我再次出去还能见到外婆温柔的笑容。
突然眼前一片黑影,我起抬头看,是外公。外公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擦去我脸庞的泪,轻声地说道“饭都不吃,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我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外公继续说到:“好了,乖孩子,起来跟外公去吃饭去,你外婆可没离开,她在另一个地方看着呢,看到你不吃饭,到时候又要怪我饿着你,你也不想让外婆操心对吧,快点起来。”
我站起身,跟着外公去吃饭。辛丑牛年,二月,外公在我开学报到的那天离开。父母匆忙地收拾行李,连夜赶去外公家,我只能站在旁无力地看着。
那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度想再次逃避,眼前展开一卷黑色胶片,上面满是我和外公相处的一幕幕,我想起儿时夏夜外公给我的脑瓜崩,告诉我多读点书,少想些生啊死啊的,我耳畔响外公在外婆离开的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面对,我们逃避得了一时,却逃避不了一世,你要赶紧调整好,继续生活,不然外婆在另个世界看到会不开心的。”
夜已深,这次我不再逃避,我擦掉眼泪,将被子像外公以前给我拉好一样拉好,闭上眼睛睡觉。
我知道,在另个世界,有两个我爱和爱我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在另个世界还为在这个世界的我操心。
请让我来,好好生活,请让我来,战胜逃避,请让我来,面对我所需面对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