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太阳暖暖的，妈妈卧在稻草堆里，等待我和兄弟姐妹的出生。啪嗒，啪嗒。

大家都出来了，留下了一枚硕大的蛋。

妈妈等啊等啊，当残阳洒在五彩滩上，蛋壳碎裂的声音才越来越清晰。嗯，真是个奇丑无比的家伙。我听到了农场主的叫骂声。

大家都叫她丑小鸭。我知道，大家羞辱她，欺凌她，但我愿意叫她小家伙。每天，她咿咿呀呀地跟在我的身后，陪我看烧灼晚昏，融进夕阳里。

可她一点也不乖。

她爱突然跑到镜子前，有些偏执地盯着自己，然后眼里泛着冷光。“我长得很丑吗？”她强行隐藏着期待的情绪，看向我。

“是的，很丑。”我漫不经心。

我看到她睫羽低垂投射出一片灰影，我听到周围爆发出愉悦的哄笑。她真的丑吗？也许吧，至少没有一只鸭应有的样子。

一周前我换了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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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听过一个故事，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天鹅。

她第一次惊喜地睁开眼，脸上神采奕奕，说：“我要好好长大，努力变成一只天鹅！” 真是一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鸭。

老实说，我很后悔那天的发言。

因为她说，攀附在脸颊的淤青好像消失了。

因为她开始瞎说：“似乎眼角的绒毛变漂亮了不少。”

我的话，看似是她面对全世界的勇气，为她创造了一席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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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那是越挣扎越禁锢的噩梦。

一只鸭的寿命是多少年呢？

少则三年，多则八年，完全依看农场主人的喜好。一只天鹅的寿命是多少年呢？

少则二十年，多则五十年，看天鹅自己。

直到她被宰的前一天，她都没有选择离开农场。但是，她也没有变成天鹅。

那天日落西沉，晚风配了朵蝉鸣在身上。

她转向我，“你说，我为什么没有变成天鹅？

“可能，因为我说的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吧。”

“那我呢？我为什么要来？我又要到哪去？”她糯糯的声音突兀起来。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晚我和她道别，

她携着一副天真模样，嘴角弯弯，褪去了一贯与世界的疏离。离开了绚烂白昼，就在这沉寂黑夜中沉眠吧，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