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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纠织了千年幽怨的丝雨从清明前夕的傍晚飘洒，继而慢慢地聚成一滴滴的小雨点像怀念的泪水一样轻声落下。我是喜欢下雨的“清明”的，虽然眼里没有了泪，却也需一点阴凉来与心底的淡淡伤感应和。

清明。父亲家族里没有扫太祖墓的习惯，看着家家欢天喜地去扫墓，我安静地望着，内心幸福，无墓须扫代表了家人都安康。但，我也曾有过一次扫墓的经验，是在外公去世几年后的一个清明过后晴朗的星期天我跟着大舅去给他扫墓。

我的记忆里没有半点外公的影子，因为他离开得太早了。我不记得他是如何笑的，声音如何。唯一能勉强勾在印象里的东西，是他的一张照片，挂在泛灰的白墙上。他穿水蓝色的衬衣，白花花的头发，面容精神安详，像极了长辈口中和善斯文的他。妈妈说，外公走得很轻悄，没有任何前兆。上一刻还在看着电视和二舅舅说话，下一刻就仙逝了。在一个现在想来阴凉的夜晚，我在半醒半睡之中，听到电话响了，继而听到妈妈号啕大哭，爸爸沉默不语。忘记了是几天之后，妈妈从外婆家里回来，带回很多白花花的包子，上面点着红红的小点；忘记了馋得直流口水的自己是否在大人的允许下吃了那时香甜此时裹满悲伤的包子。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奶奶教妈妈唱过哭丧送葬的词，记得妈妈望着那些写满祝愿和缅怀的字句，泪流满面。

翻过青郁的山头，走过潮湿的稻田，看着外公的墓安然地躲立在荒草丛生的番薯地栏外。我没有留意墓碑上的字，只目不转睛看着大舅利落地锄去杂草，在墓栏外浇上雪白的石灰水。望着笼在盛放的瓣白蕊黄的小野菊丛里的外公的白色墓群，趁着长辈们分发祭奠的糖果和红包给前来观望的孩子的间隙。我偷偷地酿出了泪水，掩面叨念，外公，你眼前有成地的番薯呢，你要饿了就狠狠地吃吧。

爸爸常说，外公没享过什么福。在世时，爸爸还是小小的打工仔，微薄的工资要照顾一家老小，别说能拿出钱来孝敬外公了，有时还得伸手向外公借取。当大家都要在阳西县城安定下来了，舅舅准备接外公外婆到县城来，大家还准备为两老办证去一趟澳门的大姨家里看看，外公就走了。

人们说，外公是变成白鹤去仙游了。他老人家虽然不能坐着汽车去看望大姨，但他能看到一切，因为他有翅膀，他会

飞，他会给大家带去好运气。

我想，外公一定是友善的人，才能让别人如此倔强坚持以这样既美好又自欺欺人的方式去缓解悲伤。

去为外公扫墓，随行的人很多，陌生的面孔上挂满虔诚，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双手合十，深深地鞠躬，奉上香枝。我记得那一次，有一个看似与外公同年代的男人挑着一对簸箕急急地从田地里奔上山腰来，扔下扁担，双手使劲地往花白的头发上擦。在农村初一十五拜神时，奶奶曾教过我上香前把手往头发上擦代表了对神的尊重。只见男人双手接过大舅手里的三柱香，凝望着墓碑口中念念有词。上完香后，大舅请他吃烧猪肉，他取了小块放进嘴里，抿着嘴笑了笑，就挑起簸箕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外公的墓点头示意，最后抬起手掌抹着脸缓慢走着。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与外公的交情。但我明白，只有真心对待一个人，才会在自己离开多年之后，仍能被别人深切地怀念。

外公，清明了，我想您了。

水泥道路修到那个叫“马车”的村子之前，每每与外人路过通往村子的那段石头小路，他们总爱说起您，说是那是您去筹集的资金修建的路，想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却不辞劳苦地为大家做这样的大好事；我大年初二走在那个村子，被人问我父母的姓名，我如实告知后，他们总是惊呼着您的名字，他们称我作您的外孙，夸我长得快长得好，老人家总说是您保佑的；人们说起您，嘴里总是吐出，和善、斯文、文雅、正直等词。

清明的雨有锋利的清凉。

我多想煮一壶清明雨与你边品边聊。看过您清落的字体素雅的字句，听过别人说起您的点点滴滴，我想那应该是您所喜欢的平淡却优美的生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