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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里走出的泥娃

时间: 2023-03-13 | 投稿

我第一次看到惠山泥人,距离今天有七八年的光景了。那是在一次大学生民间艺术展览会上,靠近西北最角落的不起眼的方尺台桌的一隅,笑着两只布了层灰尘的泥娃,那时候有在无锡念书的同学向我谈及泥人如何如何,是很难产生出惊奇赞叹之类的感受的。因为虽然生在江苏长在江苏,二十年来却从未听说过有泥人这个工艺品,俄罗斯娃娃倒是玩过不少,惠山泥人,倒是个稀奇的称呼。我于是带着这种稀奇的新鲜劲凑到人群外的荒僻的桌角边仔细瞧了瞧那对泥娃:

通体是用粗糙的水粉或者不知什么色彩涂成了白一块、粉一块、红一块,脸胖乎乎的,身体也胖乎乎,活像香案上头供着的小版的弥勒。简单的肚兜上歪歪地写着“吉祥”、“如意”的字样,说实话,当成小孩的玩具恐怕也是不够受宠的。

展览会结束之余大家都照例买些物件当纪念品,我那位同学硬是要了一对泥人送我。展品店铺的老板是个穿着打扮都挺讲究的人,接过同学递过去的两张小额纸币,从展架挑了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捏起两对,在淡蓝色的绸布上喷了几下清洁剂,给那对胖娃娃前前后后反复擦了几遍,又转过来倒过去看了看,才换了张橙黄的干绸布擦干,又小心翼翼地摆进一只通体红彤的盒子里,盖好翻盖,在盒的上面系出个蝴蝶结,方才双手捧到了我的手中……这对看着不起眼的泥人竟能得到这举止儒雅的店主如此恭敬的伺候,我对它们便开始刮目相看了。再看这方小木盒,安静地躺在包底,我突然生出些神秘感来。

回了家才肯打开盒子仔细地端详,也像店主那般小心翼翼地揭开红绳、小心翼翼地翻开盒盖、又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泥娃摆好:

男女各一只泥娃,肤色都是淡到极致的肉白,喜红肚兜紧紧地贴着胖乎的身板儿,让你仿佛能看到一点边边角角的褶皱;头发都是乌黑的纯粹,额前那几根自由碎下来的刘海竟不像是人工的画笔描上去,竟像真正有几根发丝贴在上面一般,轮廓、层次都明暗清晰错落有致;尤其让人喜欢的还数微微婴儿肥的两腮的肉红和眉间那一点朱砂仙人痣,不大不小刚刚好嵌在两弯月牙般的眉毛正中,整个娃娃就仿佛真的灵动了起来;至于那莲藕段似的小手臂和小腿就更是令人恨不能上前捏一捏咬一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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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两对喜悦的目光里沉迷且陷入遐想,这是来自温软的苏吴大地深处的柔情,抑或是蠡湖微波的暖语,也像是秋雨细细地洒在惠山无边落木上的沙沙,亦不无淘尽千古的长江水润泽深秋丹桂稻花的澎湃的香韵,甚至让我想到山脚炊火农家房顶上升腾起的夹着落叶最原始的烟气……

于是又想起店主送我们出门时的那样满足与不舍的眼神,是的,除了同学送的友谊之外,恐怕我也是不愿再将这对泥娃易主的。我也会小心翼翼地封装好,只是不会像用那般柔情的目光终日对着这惠山古镇走出来的手工玩物吧。我所能想到的这些语言,似乎还是难以表述泥人的神韵:望之复古温情,久难平复,我却生出了相见恨晚的不无懊丧自责的心绪。这样富于艺术魅力的泥娃,此前却从未听过,也就缺失了真正赏玩泥人内涵的熏陶,设想心底如若有泥人的韵味不时浮现,肯定会影响到我对吴楚地域乡村生活的感受和体味,也会影响到笔下文字的色调和质地。也就不至于会在每每对着锡城川流的道路和灯红时感到惶惑,感到文字流淌出来的铜臭味与千篇一律的无病呻吟。我于是更进一步想到,若是在文字中藏着那么一点泥人的味道,那些叙述着的古老的故事便都会有着泥人般气韵的弥漫了……

直到后来我来到了古镇,终于又见到了那惠山的泥人,而我又为惠山泥人认真地写过一曲词,自此才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后来再想去别处看到泥人,都很难如愿了。不过三年后,我有幸又在无锡工作了,竟然离古镇仅有不到3公里的距离,这就让我过足了泥人的瘾。那天,无论是红白的胖娃,还是蓝黄的少女,还是坐着、卧着、跳着、笑着的……都是尽情地赏了个遍,惠山泥人的独特魅力尝到了最美,过路游人们啧啧的惊叹声也当是一种心灵上的应和。其实,纯正地道的泥人手工工艺,看客们有几个能知晓可想而知,何以会有如此驻足赞叹?我想那应该就是一种劳动与智慧所发散出来的光芒,一种经久流转在惠山在锡城这样一座古老而悠久的文化名城中的深厚积淀,把当代人深埋在心底的那一根尚未被或世俗世故或奢侈奢靡的所谓艺术所同化的神经挑动起来了,我想这山脚下的朴实的手艺大概能堪称是民间艺术形态最原生的典范了。

那一刻,我颇为感慨,泥人——惠山的泥人——也许从宋代就这样制作了,无论明、清,以至于今天,这群承前启后的手工艺者们祖祖辈辈就把这门手艺传承着,直到今天我站在的这片古镇的泥土上。我妄图在避开众人目光中躲在角落赏玩这样的精湛,和现代社会的有着不同审美的人们保持一个亲切的距离,企图排除因文化情趣与意韵的不同而生出的隔阂感……而这一刻,我震惊了,就在这群走过的我所以为的浅文化层面的人们啧啧发声之时,我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主观的拉开的差距,其实倒像是自己的一种肤浅,一种无谓,一种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