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回了那颗樱桃
奶奶的院子里有三棵樱桃树,每年的三、四月,都会开出很漂亮、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花,颤巍巍地伏在树干上,显得很柔弱。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白色的小花在我们不注意时变成了一颗颗红色的大樱桃,虽然没有熟透,却格外诱人。每到这个时节,奶奶总会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到樱桃树下,眯起眼在浓密的叶下找着那颗红得最耀眼的樱桃。奶奶的个子不很高,所以总是踮起脚,费力地够着。摘到那颗樱桃后,用衣服擦一擦,一边说着:“自己种的干净,没打农药”,一边把樱桃放到我嘴里。我从来都不会忘记那略微带着酸涩的清新,润湿喉咙的感觉,那是第一颗樱桃的味道。
可后来,我便再也品尝不到这个味道。我不会注意到曾经让我陶醉很久的白色小花,不会因为看到一颗红色的樱桃而兴奋。奶奶每次叫去我摘樱桃时,我的回答永远是:“还早着呢!下次吧!”而手中敲击键盘的速度却一点儿没减。奶奶也不再作声。当我再一次来到奶奶家,面前摆着的却是一大碗红彤彤熟透的樱桃。我捏起一颗放在嘴里,传来的不是微微的酸涩,而是甜,甜到有些发腻的味道。我于是放下那碗樱桃,跑到电脑前继续逍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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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每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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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初回奶奶家,眼望着窗外茂盛的樱桃树,看到奶奶脸上愈来愈深的沟壑,我猛然忆起,自己竟有那么多年没有体验到站在樱桃树下仰头,望着透过叶子的空隙照过来的暖暖的阳光,和奶奶手心里传来的粗糙而温暖的感觉了。一次偶然,我在玩电脑疲倦时望了一下窗外,视线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奶奶独自一人站在樱桃树下,望着稍稍透红的樱桃,眼底的孤独显而易见。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顾不上擦干眼泪,忙跑出去,牵起惊讶着的奶奶的手。奶奶已经比我矮一些了,看起来也更消瘦了。
“奶奶,我要吃樱桃!”我拉着奶奶的手说。
奶奶愣了一下,随即踮起脚,摘下了那颗最红的樱桃。像以前一样,用衣袖擦擦,放到我嘴里,“自己种的干净,没打农药”,一边高兴地看着我。
我望着奶奶灿烂的笑脸,唱着口中那久违的酸涩、清新,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天真单纯的童年时期;也找到了那颗丢失了很久的酸涩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