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了早已残破到近乎不能蔽体的衣衫，加快了步伐。

风夹带着杂乱的脏物呼啸过耳，应该是携来了阵阵刺鼻的异味，她猜测。她使劲抽了抽鼻子，皱着眉头。竟什么都气息都感觉不到，嗅觉早就失去功用了，鼻子已成为“只是摆设”而已。

二恶英的浓度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这样下去迟早能和二氧化碳比翼齐飞了。她推算着，冷笑，下意识抚摸了一下刚从池塘里割来的水葫芦，焉巴巴地耸着紫色的脑袋一阵颤动。这家伙可是被二恶英喂大的呵。

挖菜，挖菜，寻到勉强能吃的也只有这东西了。即使是枕着大量水生鱼虾的腐烂尸体扎根在先辈留下的重金属高含量层里，却也还长的那么舒坦。

赤裸的土地里已经长不出什么了，无以数计地各种毒素肆虐下根本无一片完隅，据说毒性之强已几近渗透了地幔层，真是夸张。她摇摇头，继续匆匆赶路。偶尔看到路边冒出来的怪异变种，也一定要忍住采食的欲望。这都是被毒素喂肥做起杀人武器来不用添料的植株，招招摇摇色彩绚烂地晃动，即使是人吃了也会死的。即使是人。。。。

她有些担忧地瞅了一下开始发红的根茎，但还是狠了狠心带了回去。

吃饭皇帝大，毒不死的。况且这东西滋味还不错。

街上。如果还能把这人间地狱称作街的话，这根本就是瘟疫鼠疟，魑魅魍魉横行的天堂。建筑残骸上清晰地留下了战争的伤疤，此刻却也已被成堆成堆无以处理的垃圾所埋没了。两旁高耸着的成山的废品已看不出初被人用时的光鲜样貌，和其他的各色杂陈之物日行渐久经过分子运动混在了一起，样貌狰狞，色泽。。。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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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又是这种眩晕。她的眼前仿佛顿时晕出了一块被人乱抹过的调色板，各色比例的光斑混乱地堆砌着，让她阵阵作呕。她紧闭上了眼，腾出一只手，揸开五指按住脑部穴位，蹲了下来，祈祷这种仿佛常规似的发病赶紧过去。嘴角显出了一丝苦笑。视觉的脆弱防线已经快塌了，若不是早已丧失了嗅觉，恐怕她也无法如此安然地在这垃圾构筑的街道上行走吧。

万幸，万幸。

她等待着恢复视觉，理智却在暗暗地期待失明的那天到来。近日发病越来越频繁了，脑中的重金属含量大概也快突破极限了吧。不远了，她安慰自己，失明之后就好了，不用再每天出来例行“寻粮”，看这讨厌的光景了。一片唏嘘地轻响，她虽然闭着眼，却依然感觉到了那些小小的啃齿类的四爪朋友们从身侧掠了过去。

她心下一声轻叹。若不是恰逢发病，说不定可以回去加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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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起身时，好像已经恢复了。她冷漠地望向前方，一栋巨大的宅邸被隐在苍穹的阴霾之下，色调浓重。她微眯着眼仰了仰头，天色变幻不定，心下庆幸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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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幸运呢，没有碰上那个。。。。

她快步地走向那栋阴森的避难所，黯淡无光的铜门仿佛在欣喜的向她投奔而来。

几乎快跑到了。。。。

只是一瞬间。。。。

仿佛是有人从天上泼下了一盆洗脚水般，酣畅淋漓地兜头泼下。登时四下一片雾气蒸腾，一时间酸意浓重。

她又羞又恼，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本来就残破的衣衫再次呈现出烤焦的状态，似乎还在夸张地冒着青烟。咒骂着天空中仿佛幸灾乐祸的云团，气氛得跺着脚。廉耻心！多么麻烦！在日积月累下变得褐迹斑斑的角质性皮肤对高强度酸雨早已适应，衣服什么的穿不穿已无所谓。事实上，仅存下来的那些人们确实是在无所顾忌地赤裸着身子四下奔走着，只有她，鉴于莫名奇妙的矜持与高傲感，顽固不化地着（ZHUO）着衣。

连活下来都已奢望，还管什么衣服？！连能活下来都已是万幸，还管什么吃的东西卫不卫生？！她干涩着肿胀的双目，拭着任凭悲伤汹涌却再也无法流泪的眼角，却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搂着仅存的布片，进了屋。

这里才是魑魅魍魉横行处。

一米高不到的四肢生物四下爬行，身体千疮百孔地留着不知名的脓液；有着不对称亦或残缺肢体的幼婴在角落里嘤嘤哭泣，但几乎不多时就没了声息。看到她的身影闪入，有几个面色病态的生物攀了过来，对她发出来了几个音节，听来嘶哑难闻，却是物种进化的最高结晶——语言。

他们是人。

活生生的，在优胜劣汰的自然准则下，在那一场场灾难性的垃圾战争中苟活下来的人。惊人的环境适应能力扭曲了他们原本正常的体态，但却减轻了四下新起的怪异

病种对他们的伤害。最重要的是，他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