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幽静马路上，一个女孩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的街道很安静，就连早点摊也都还没开张。迷蒙的天际几度让她误以为是失去喧闹的夜。女孩手扣手，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又到了那天啊！她眼望着前方，心，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她依稀记得，以前回到外公外婆家时总会被小阁楼上的两口漆黑的木头盒子吓到。老外婆说，那是棺材。为什么要放棺材呀！吓死人啦！年幼的她钻进老外婆温暖的怀里娇嗔。呵呵，那是家乡的习俗呀，要给家中的长辈准备棺材，保佑老人长命百岁……老外婆搂着她，躺在摇摇椅上。摇摇椅摇啊摇，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院子里的圆凳上坐着吸烟斗的老外公，邻居家的猫咪趴在橘子树下瞌睡，烟斗里的烟一缕缕飘上蓝天，和白云融为一体。看着看着她倚在老外婆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脑中的画面模糊起来，一下又换成了另一幅。她站在老房子中间的一个大房间，大房间空空的，只有一个木头盒子摆在正中央。她记得，那是棺材。房间里站满了人，爸爸妈妈也拉着她，头上系着白丝带。她想往中间瞧，爸爸妈妈却捂上了她的眼睛，不要去看，小海会做噩梦……妈妈的声音很凉，凉到了骨子里，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接着，她被抱起来，她感觉得到人们在绕着棺材行走，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她想问，但又不敢，因为房间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太安静了，她偷偷想。大人们开始唱歌了，唱的是什么？她努力去听却听不真确，爸爸妈妈也在唱！她靠近妈妈的脸仔细听，怎么办？听不清啊！唉。小小的她也会叹息，她什么都没听清，唯一明白的就是大人们歌声中散发出的悲伤……悲伤。小小的她也懂得了悲伤，真不容易啊。她听见心底小小的她在说话。她是乖孩子，不看……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以后她就再没见过那个喜欢叼着烟斗去逗她的老外公了，只是小阁楼上的叫棺材的木头盒子少了一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就连阴森的气氛也变了调，变成了孤单的感觉。后来她还是不愿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她不懂，也不会懂。直到很久以后，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的时候……

大人们都不知道她和老外公的秘密！谁也没告诉！她遵守了和老外公的约定……

就在老外公住院的那天下午，她坐在病床边上。外婆出去了，只有她和老外公，下午的阳光最惹人瞌睡，昏昏欲睡的她看着老外公，外婆要我看着老外公！来，过来孩子……她凑过去，老外公在她的耳朵边嘀咕着，啊，哦，这样，嗯，老外公我答应你，放心吧。病房中，一大一小两只手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今天是老外婆生日，九十岁了哦！一身红袄的老外婆欢天喜地的接受邻居的祝福。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拄着精美的拐杖快速走到房间里，窗台上一束新鲜的雏菊正向她开放着笑脸，花瓣上还有未滑落的露珠。她笑起来，走上前捧起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紧紧的搂着。沧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黝黑的眼瞳里浮上一层透明的雾……

不晓得那小子把花送到没？不靠谱的家伙！可怜了我珍藏的巧克力！女孩收回飘出去的思绪，目光盯向路边的一朵盛开的菊花，每年我不在老外婆身边的时候都是他帮着送的，不会出问题吧。女孩冲天眨眨眼，老外公，你放心，我遵守我们的约定了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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