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第一次懂得外公
外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世来耕。
那把锄头就放在老屋木门前的水槽边,陪伴了外公整整三四十年。上边儿锈迹斑斑,时间的风霜雨雪毫不留情地伏在老屋窗头,浸染了外公的一头发白。但他仍乐呵呵的,从黎明忙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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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新家坐落在工业园区附近,我兴奋地拾掇行李,却没有觉察到外公的不安。他惆怅地徘徊在大木门前,皮鞋磨了磨门槛前伏下的坐垢,与我们同行。到了新家,四周的小花衬得环境格外雅致。“住这儿吧。”母亲开口了。“不用不用,你们这里太吵了。农村好!农村好!我回去了啊!那——下次再来!”外公用地道的方言,向我们告别。
这让母亲不解了好多天。不久后,我们便以爬山为理由去看望外公。外公家在山水边缘,那座老的木房子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山溪涓涓而下,眺望良久,可细细到听寺庙中传来钟声的余音。第一次知道——外公喜欢住在环境清爽,空气新鲜的乡下。眼前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种满农作物的,全是外公的土地,他是这里辛勤劳动的园丁。推开那扇大木门,我重新来到外公家,重新认识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这是第一次。
草地,田野,建筑物,瓦宾,棚屋,冰冻的,蓝色的,冰冻的,寒冷的
吃完外公做的家常菜,我们坐在门槛上听风声鸟鸣,看秋月春风。“为什么不住我们那儿?”老人沉默了良久,俯身拾起刚掉落的松针,摆弄着回答道:“城市当然好啊,啥都有,有钱花,有大房子住,买自己想吃的,但这些都是外公的地啊。”他顺手指指眼前那十几亩的油油的菜地,“白天晚上担心蔬菜坏了,没办法下地了,你要知道,土地,永远比钱重要的多……”我才知道外公也向往繁华,但更喜欢过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日子,永远放不下的,是挂念。城市是无法抵抗的诱惑,外公却是那天地间唯独能抵抗的人。
我思索良久。“走啦,去山里走走。”是外公在唤我,我与他随行。林间的小路上,我真正感受到了一个属于土地的老人。外公的动作很利索,脚步轻摇晃,不像其他老人步履蹒跚。我们来到溪边,看山泉淙淙,轻轻将手放在那缓缓流动的水中,便可体现年轮,静静享受着风花雪月。水中露出一块块粗糙的石头,水却随形就势,在石缝间顽强地流着,外公不正如此吗?“你看,这里难道不好吗?我倒觉得挺好,空气好,水好,菜好,吃的好,日子好着哩!”这次,我终于明白他了。
“咚”——傍晚寺庙的钟声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下次还要回来……”这是外公,一个留守乡村的老人最真诚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