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泥泞中长大
二月,杨花轻复微的时节,对着满园的春色,有绿草萌发的声音,在一片泥泞的土地上回响。我坚信,这一颗颗散落在泥泞中的种子,一定会抽枝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想起幼时,在农村里,没有宽阔的柏油马路,纵横在沟壑间的,是崎岖蜿蜒的羊肠小道,或远上寒山,或近连村户。路并不好走,窄小连绵,特别是在雨后,泥土被雨水冲刷得稀烂,和在一起,成了黑稠稠的一片。若人踩上去,胶鞋定是要被吞去大半。而我常常就躲在自家门后,偷偷望着过往的行人,在门前的泥泞中艰难跋涉,心中不由有几分同情和恐惧。
于是,雨天是万万不敢踏上那泥路的。生怕那窄窄的泥泞是深不可测的沼泽。一踩上去便会永远陷入其中,再也无法出来。所以每次出门都要大哭大闹一番,与大人生拉硬拽,才挂着眼泪,怏怏骑在家人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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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选择逃避泥泞,逃避那看似不可逾越的深渊,可无论什么人都要自己跨越泥泞才能跨越怯懦,获得生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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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清明,淫雨霏霏,门前小路越发泥泞。而我将要离开山村,去往城里读书。我换上胶鞋,踱到熟悉的泥泞旁,望着沟壑纵横、坑坑洼洼的小路,心里一团乱麻,有往日的恐惧,亦有对未来的期待。终于,我下定了决心,闭眼、屏息,我颤抖地迈出第一步,缓缓地降在泥里。鞋子,一寸一寸地陷入泥中,胶着着,粘连着,挤出一点一点烂泥,最后镶嵌在泥中,凝固不动。我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迈出第二步,落在泥中,沉重而稳当。紧接着是第三步,第四步……我睁开双眼,在泥泞中畅快的呼吸,感受雨后空气的清新。脚下似乎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泥沼、深渊,而似绵软的床,带来大地的温柔。我抬眼望向远方,山色空蒙,群山在朦胧中掩映成一条黛青色的线,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当我终于到达泥泞的另一头,眼中早已噙满泪水。我回首望去,泥泞中,歪歪扭扭的足迹并不整齐,深深浅浅,却见证了,我克服怯懦的勇气。
那一刻,我似乎长大了许多。
此后的生活,有泥泞、有风雨,但我没有逃避,而是直面泥泞。因为泥泞中不仅有艰难险阻,更有生命不可或缺的养料。我坚信,在泥泞中播下的种子,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