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光阴一路心
相思何处说,空有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团圞照鬓丝。《菩萨蛮》
近来我时常想起她,在失去她的岁月里,过去与她同在的光阴已随着她的离去而破碎了。
这些碎碎的光阴,只能在那些漫长孤寂的寒夜里,抓住几篇支离破碎的回忆聊以慰藉,却再也回不去了罢。
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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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澹澹,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日,断岸垂柳一叶舟。
犹记得,那个与她游湖泛舟的早春。碧蓝如洗的天,水平如镜的湖,以及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洒下一圈圈涟漪的一叶扁舟。
随风而去,任意东西,天上飘渺的云与地上垂岸的杨柳向后退去,远远听见不知哪的笛声隐约的吹散在风中。
我在江岸盘膝而坐,双手掬了一捧水迎着阳光看他从指缝中滑落,好似一条破碎的布匹,我微眯着眼,像是看到了过去的光景,幼时的我顽皮地将手伸入水中,扰乱他们前行的步伐,荡起一片片不满的水花,玩性正酣时一只粗糙干燥的手却轻轻将我的手抽出,细细擦拭,一个温柔慈祥的声音教我背诵“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喃喃:“逝者如斯。”却蓦然惊醒。
沉默的看着仅剩的流水回归到湖中,不知所踪,就像过去的光阴破碎着从身边离开,回到时间的长河之中奔腾而去。此情可待成追忆。
青衫湿
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
那年秋天,她悄然离去,似一片辗转飘零的枯叶,终究归了根。那个隆冬,雪纷纷扬扬的下,落在她旧居的庭院上,没入立在庭院中的我乌黑的发丝中。
四周是白茫茫的雪,就像多年前的时候。顽童们笑着闹着堆着雪人,互相扔雪球,哪有什么时间去管那冻的通红的鼻尖与发紫的嘴唇,更别管那碍事的手套围巾到底丢在了哪。
每当这时,她总是手捧着小袍子,提着暖手的手炉,将我从喧哗的孩童中唤出来,絮絮叨叨的为我添衣加帽,同时再装几斤唠叨。
转眼间,孩童的喧嚣从耳边消失,只剩下冬的寂寥。鹅毛大的雪飘落在眼睑,随即化成冰水和眼边温热的液体一同落下,水迹溅湿一片衣衫,洁白的雪地回荡着低低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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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同样的事,同样的景,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为我添衣加帽了。摊开手,一片雪花落入掌心,像是与我共勉那破碎的光阴,破碎的心。
着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葛维其已。
她离开后的霜降,我去她曾经的房间取她的遗物。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灰尘扑面而来,只得待那萧索的秋风席卷整个屋子,才敢入内。
真是一片狼藉。面前破旧的木椅七横八竖的散落在地,破洞的木窗呼呼的灌进寒风。观音像面前的香炉轻晃着,香灰覆盖住地上的垃圾,扑上墙上的涂鸦。
混蛋!他们怎么可以。我的心愤怒着,哀鸣着,泪水带着不忍为我朦胧了一切。攥紧她叮嘱着给我的钥匙,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漆花木箱。
尝试性地拽了拽锁,还好,并没有惨遭毒手,松了口气。却忍不住颤抖着打开它“喀哒”,箱内的世界展现,眼泪却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落到我捧着的编织物上。
一件未织完的毛衣,她送给我过冬的礼物。深深的呼吸,像是要将他残余的味道可入骨髓,又见箱中一件已完成的熟悉花色,翻尽木箱,一件件熟悉的花色将一片片回忆,一块块过去的光阴抖落在我面前,却稍纵即逝。将毛衣深深搂紧,圈在怀中,好暖和,一如她的拥抱,却不知为何,泪已决堤。
嗟夫!她已离去,却亦给我留下这破碎不能复返的光阴。我在时间的这头翻找着她留下的破碎光阴借此慰藉,她在那头沿着时间的长河逆行回到原点。我远远的望去,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那我无数次见过的,佝偻着的温暖背影,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幼小的身影跟随。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罢。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