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新寒
深冬已到。指尖的冰冷透一点熟悉的温暖,床铺的微热露一点无意的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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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被一双双素手捧起,在空中弥漫起淡香的气息,黄、白、粉的花瓣在寒风中与杏叶落了满地,来不及留下多久一地的金黄,就被哈着白气的大妈一一扫尽。冬日不宜食用太冰,只是回想着家中果蔬鲜艳着色彩的模样,就没来由地走向厨房。
此时气温已经很低了。可仍是没有落下一片雪花。南方的冬天毕竟是温软的啊,只是挥挥手带来些寒风,并不像北方那样干脆利落,在入冬便飘起雪来。所以曾经十一月的大雪,也只能在梦中看见。窗外的树木仍残留着青绿,甚至有些树木的顶端已又冒起了新芽的嫩绿。只能感叹南方的温和啊,使得院子中还是一派蓬勃生机的样子。在这众多青绿之中,那唯独残黄的一树杏叶啊,便无端地落寞起来。从深秋到初冬再到深冬,那一树叶子由绿到黄再落了满地,就像是树木中的司马迁,以自己的变换忠实地诠释了四季。我也曾纠结过,从杏树上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到底是树腰还是树尖,可那最终不重要,就像那杏树上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在萧瑟的北风中如寒山寺的夜半钟鸣般缓缓点明的,到底是冬意还是冬心。
天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树间被寒风惊起的飞鸟,在夜色掩映下忽明忽暗的光辉,都被鸟的哀鸣串联在一起,像是城中难得一见的萤火,若即若离地明明灭灭。只念曾经清晨的箫声,现在已然没有了声响。只剩一点惆怅的想念,在诗书的数声风笛里,在淮上的离亭里,迎着向阳的光辉,获取一点安慰。
可细细想来,是否诗人都像诗词一般理想?恐怕不见得。若是看过杜甫的一生,便会觉得诗人也是凡人的。不要忘记,那四处远游的诗人在看遍自然壮丽,抒发豪情壮志之后回来问候妻子的第一句话是:“尚有油盐否?”。
时间匆匆的流逝像是杯中无意漏出的一点清茶,在弹指一挥间落入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初冬到深冬,似乎上一天还在惆怅枕畔又添一丝新凉,这一日就已习惯了空气中的严寒。没有他求,只是许愿在深冬之时,家中插一束幽香的寒梅,在罕见温暖的午后去遥遥观望杏树下一地的落黄。随后就是初春了吧。那时的寒梅或许已枯萎凋零,或许在盛开最艳丽之时被轻易摘下夹在某本许久不翻的书中,再看不见阳光。
后来呢?我不知道,反正都死掉了吧。
曾听人道“春困,夏乏,秋打盹儿,冬眠”。后来每每心生倦意,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总是停停走走最后绕及于此,心里会有一点含含糊糊的向往,然后就会想睡觉。若是恰好可以小憩,那就大尽人意。睡足后的踏实像一种无声的安慰,在心底留一点安宁,床被余留的温暖可以暂时充当母亲呵气的双手,让人愿意纵容片刻的脆弱,四望之处,眉目含笑。
苹果的甜香在空中弥漫开来,和酸奶的气息缠绵在一起,兜兜转转着发酵酝酿;桔子香蕉的酸甜像是在空中兵戎相见,双方大开杀戒却是未伤一分一毫;锅中热着牛奶咖啡,现磨小粒的苦涩被淹没在丝丝牛奶的气息里只留一点微小的记号;手边的面包长棍还散发着热气,托腮看窗外像岛屿一般孤独的云彩,想着还要从冰箱里取出一只如儿时友谊般香软的梨来,再咬一口时节里淡淡的白。
从公园散步回来的路途之中,被已经擦亮的花灯忽然惊起了回忆。猛地想起那小心翼翼贴上的对联,歪歪斜斜的福字,鞭炮中的喜悦,守岁时的期待……深冬时期的严寒似乎并不能打压人们的热情,反倒像是一把旺火增添一点活跃。在家家户户沉浸在对团圆的盼望与期待之时,对于那些地里的农民,棉布旁的妇女,异乡的游子们来说,这盼望了一年的末尾,终于是在这肃杀的严寒当中,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归期。
看过了诗中纳兰性德的幽怨,李白的潇洒,将诗人的平生猜了大概,只觉他们是堪羡的,在山水四季的洒脱中,可以有时迎着一轮升起的朝阳,偶尔抒发一点念家的相思,除此之外,别无他。
北风萧瑟。那画中台阶上长满青苔的小院那紧闭的房门,此时是否会伸出一枝寒梅;而山间如水墨画般低矮的平房中,是否也会腾起一阵欢笑?我不知道。
曾经听见过一个故事。村庄的东边有一位富家的少爷,一岁时能背诵唐诗三百首,三岁就会作诗,七岁则写得一手好文;西边有一户落破人家的穷小子,十五岁时才会说话。
忽然有一点笑意。人生恍若一场大梦,梦中精彩异常亦或世态炎凉,梦醒后,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