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必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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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那么新出现的一群人,他们津津乐道于各种繁琐复杂的数据,往复回旋的曲线,开口“目的”,闭口“得失”。当有人说写诗是获得青睐的途径,于是他们写诗;当有人说文章是步上青云的捷径,于是他们雕琢文章,但若真有人欲认真从这些辞藻堆砌的诗与文章中窥得些共感,他便会惊奇地发现,构成这些诗文的依旧是“目的”与“得失”,只不过文字成了“数据”与“曲线”的替代品,文章成了“经营”与“算计”的附庸罢了。
于是那观者彻底地疑惑了。“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情感,它承载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从一个人的心中来,又终究会到一个人的心中去,不知道它的起点源自何方,更不知道它的终点归去何处。若它成了算计的另一种筹码,若它成了经营的另一种附庸,那是否意味着它已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沦为达成目的的工具了!人生之路,目的,得失,真的如此重要?情感,真的不值一提,连栖身的文字都要不存了吗?
晋时王子猷曾雪夜访戴安道,一路上经山过水,一叶扁舟顺流而下。然而至戴安道门前他却辄回返。人问其故,他便道:“吾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若说访戴是他启程时的目的,那么可以说在终点时他早已不再在意这个目的。他曾未拘泥于这个唯一的目的,而是将眼界放宽,寄情飞鸟,吟啸山川,将这一场旅途艺术化,所以最终的得失也显得无足轻重了。其实,人生也无非如此,拘泥于超脱也是一念之差,当你看淡表面上的得与失,你便获得了另一种实现人生意义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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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时的另一位人物,王戎,他的幼子病逝。有人劝他莫太过悲恸,然而他只是掩面而泣答道:“圣人无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情感绝非不值一提,相反,它确立了我们每个人对于自身社会位置的认同。因为他是王戎,因为他是一位父亲,因为他是我辈中人,所以他才被赋予了一个父亲的悲痛,一个有情人的伤感,一个我辈中人的哭泣的权利。若一切都成算计,若一切沦为数据,那身在世俗的我们,又如何使我们笃信自身有别于草木虫石,生而为一个不可代替的人呢?
库克看到,已有许多人像计算机一般思考,执著于功利的目的,囿于算计的牢笼而忘记了人生本来不过就是一场旅行,辗转际遇如乘着时间的河流顺流而下,悲欢离合无非一时的阴晴风雨,是否在最终如王子猷一般扣开了戴安道的门,达成了最初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访戴的过程中,情与性是否在你的身上得到了不加矫饰的体现,你是否是作为一个完整的,真挚的生命留在时间的长河里。所以,人生,本就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尽情则已,何必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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