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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大pk]文值黑夜,沐以阳白

时间: 2018-12-22 | 投稿

有一段日子,走过风风雨雨,终于瞥见阳光从指尖倾泻到地面,然后扩散、升腾,就像燎原的火彻底地点亮了这一片光明中的晦暗,变得热烈而澎湃。

上·叶月星疏空对夜,曾经沧海难为水

阳光和煦地洒下来,投在那一波又一波的麦浪上映的烁烁晶晶的,流着橙黄色的光。这儿是东北腹地的原野,覆盖着好大一片森林。而小河村就坐落在林口的位置,这个小小的村子是这片原野的魂,盘在田野和树林拱卫的头儿上。

“星哥,你追不上我咯”两人你追我赶了一阵,许是跑累了,女孩大口喘着气。男孩也正好跑拢来,“钟子芽,别闹了,你哪跑的赢我”“但你总归没追上我呀,再说了,张虎,刘义他们也追不上我”女孩嘟着嘴朝他眨了眨眼睛,粉饰雕琢的娃娃脸在阳光下显得可爱无比。

“星哥,你想啥呢?快些走,我赶着吃娘弄的炖肉干,日本人好像没空头来,去年腌的爹还藏了些!”阿芽扯着叶星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催促着。

叶星牵着阿芽沿着村里的青石小道一路小跑到一幢土坯房子前,鼻子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肉香味了,忙推门寻食去。进门前叶星忽地打了个喷嚏,嘟囔着,“这鬼天气,一准又要下雨了。”

“蕙兰,今天我去县城,听说共产党快把日本人给赶出去了!”爹在内房和娘激动地说着,养娘也顾不得算账了,手里的本子也差点掉下去,“好…好啊,遭天谴的小日本终于要遭报应了!”

养娘正说得兴高采烈,却突然间变得有些迟滞,“你叔叔,他没辜负国家,他是个好战士!但是,他……他回不来了。他,他死了”她说着说着就鼻尖泛红。

“你叔叔是和日本人打仗死了的,死就意味着从此再也见不到,永远分离了。况且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了。”爹嘶哑地解释道。

“星哥,爹娘,我们拉勾勾”阿芽好不容易止住泪,爹一边和阿芽的手勾上,一边温柔地说,“好好好,我们拉勾勾!”

等阿芽不再闹腾,慢慢睡着后,爹和娘才熄了灯。叶星躺在炕上只觉得一股子冷,翻来覆去偏是睡不着,此时外面果然下起雨来,打的门外石阶噼里啪啦地响。

他忙下炕去叫起阿芽爹娘,然后抱起阿芽,低声对他们说着,“日本人又来了,快藏!”此刻已经听得到隔壁张大娘的哭声,叶星只觉得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一次,或许不是扫荡那么简单了。

“娘…唔”阿芽刚刚转醒,也听得是日本人又来“扫荡”,却看到爹娘并未进地道来,心里顿时急了慌,却被叶星猛地捂住。

娘在被窝里时望了锅灶一眼,和叶星的眼睛对视一瞬,他知道这是一种类似寄托的情感,尽管手无足措,但他至少得让阿芽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终于,大门被猛力踹开。屋里只有睡觉发出的鼾声,只见得两个个日本兵拿起刺刀走到床前,然后狠狠地扎了下去,钢刀入肚的声音像是磨砂般难听,但那股声音真真切切地在屋里响起然后抽刀又一次响起,日本兵脸上却只有可怕的戏谑和冷漠。

“八嘎,别磨蹭,将军说我们马上要撤出中国了!”那名日本兵脸上闪着凶戾的神色,好像有着莫大的不甘。

顾不上染血的被子和床铺,他和阿芽一起哭,阿芽的眼泪好像哭不完,毕竟那是她的生母,她还那么小,她还……没有经历过。叶星呛了口水干咳着,然后瘫坐在地上,像抽尽了所有的气力一样,失神、迷茫、无所适从……还有深深的恐惧。

第二天晨,由于下了雨的缘故,树林里起了烟雾,连带着小河村也有些白茫茫的,只是这里昨晚才遭受过日本人的摧残,四下里已是一片寂静。

偌大的地方一夜之间空荡起来,往昔记忆里的繁华和热闹都不在了,不知怎的,叶星竟莫名感到一种风过秋叶陨梧桐的悲凉意外,心底里似乎还有些对革命军淡淡的责备,若非是他们,爹娘或许近日也不会死……

“星哥,爹,娘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阿芽怯生生地问道,眼神里还有着一丝期盼。

“可是我们昨天明明拉了勾勾的!”阿芽眼里的光其实依然黯淡,她似乎也一下子跨越了好多年纪,但嘴上却嘟哝着,好像她不承认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叶星使劲浑身解数勉强在村中唯一一家酒馆讨了份洗碗的差事维生。

一个月后,北平传来消息,说是东北的日本人全部撤离了中国境内,举国上下的人都一起欢呼着,他们乐在苦中,却又苦尽甘来。到处竖起“共产党主义”的横幅,这是大家在向它致敬,大周村也不例外。只有叶星和阿芽自己弄了个“小河村宣”,总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

倒是阿芽看上医书入了迷,字还认得不多,偏叫着叶星放下农活来教她认常识字。自己啃啊啃的渐渐也会了些通俗的医理。

“星哥,”阿芽坐在藤椅上,朝着那个因忙于农事而渐封体己的壮实的背影喊道,“你想去读书吗?”

“星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都十三四岁了,这个年代早就算半个大人了哪里不能自己养活自己?”阿芽的话丝丝入扣,在叶星耳朵边炸开嗡嗡地炸开,“星哥,我知道你上完六年级学堂就回家了,你想读就得读下去,也好带我去看看城里面的风景啊!”

“你干了三四年的事我怎的就不能干?”

“哪家哪户不是这样的?这又不是爹娘那个地主的年代了,再说了,还有隔壁的陈婆婆人特别好,也会帮衬我的。”

“可是你得去上,不然小时候的话怎么才能实现?”

“你说要带我去城里,要过最好的生活,还要带我去看大海的样子。”

翌日,站在新兴建的小河村外面往门口望,就见得街市玲珑色如彩,管弦嗷槽声常乐。

“老师,您为什么信誓旦旦地挑了我?”叶星不解,自觉并无所长。

“谢谢先生!”“你也不必谢我,国家方才安定,正是我辈中人出面当扬社稷,重振精神的时候,你是个好苗子,我自当不会吝啬。”

光影变幻间叶星竟随闫苹流连进了故宫,是雕梁画栋,是深径幽幽,似轻罗小扇扑了流萤阳辉,却又有一种高耸的威严和傲骨深深地震颤着他。

老先生猛然拔高的声调令叶星感到振聋发聩,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想起小时候很模糊的记忆,想起那个悲痛欲绝的夜晚和清晨,那些活生生的影像,有着生命、智慧、力量的影子轰然倒地,血液的腥味弥漫着,有一张张惊恐、担忧、或是安详的面孔永远地定格。那是一场近乎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弱小的灵魂在屠刀之下注定的命运。无论什么人,都挣扎着,都躲避着,没有一个人屈从或者放弃,但又能改变什么呢?没有一个人豁出去反抗,所有的筹谋都适应在顺从和卑微之下,那段时光,身即炼狱。

阿芽站在院子里,手捧诗卷正吟诵着,时而闲踏几步,书确是辅心良药,但也按不住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天生自由的心性。是了,阿芽这几年跟着私塾的先生认了不少字,那本《医理》差不多也背的马马虎虎,也就挑了耕织的活计,在春风堂做了个看堂郎中。

余有闲钱,阿芽给订了一件青花白的旗袍。“这位姑娘,这身旗袍穿在您身上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优雅恬淡……”老板自顾自地说着,而阿芽只在镜子里欣赏来又欣赏去,“星哥肯定会喜欢的吧”她自言自语着。

“好嘞,这就给您包起来”如今小河村也算邻里大村,半个小县城了,衣铺也不再是以前那般,虽然国家仍限制着衣票,但将近一年的份额怎么着都换得到心爱的衣裳了。

阿芽换了衣裳径直走出屋,正准备去出诊。隔壁的王大娘端着洗衣盆走过来,看见直道,“芽子啊,你是越来越漂亮咯!”闻言俏脸一红,睫毛浅浅地覆着,“唔,王大娘您也越来越年轻了啊”

“他在北平报馆工作,这才毕业几年,刚刚扎根,人忙着呢。但我们一直在写信,星哥说他得了闫苹大家的看重,都出了书啦”

“什么我们家……”阿芽人不算大,听着这些话脸一下子烧的通红。

下·钟山风雨起苍茫,机命幽幽谁人知

爹娘忌日,叶星终于抽得出身赶回了小河村。

阿芽慢慢挪到门边,“吱——呀”门缓缓推开,见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身着一件不太搭调的灰色布衫,一身的风尘仆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请问你是……”

“星哥!”

阿芽雀跃地领着叶星进屋参观新房子,也不顾秋风打帘涩意滚滚,只觉得从心窝里温暖起来,而后流经了她的四肢百骸。

“星哥,咱小河村越建越好了,林子稀疏了些,但也挺好看的。还有那边,那边是麦田……”阿芽一个劲地介绍着,叶星像往昔一样去牵她,她迟疑一瞬,害的叶星忙悄悄把手收回去。

“是吗?”阿芽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星哥,你带给我看!”

阿芽的快乐单纯的仍像个孩子,她一路欢欣雀跃地像条游鱼,自由自在。

一入林子,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和压抑,阿芽又想起那些记忆和那一夜的残酷,只觉得心里冰寒,不由得向叶星靠了靠。

一夜又一夜,一梦又一梦。

“爹、娘,阿芽和星哥都很想念你们,你们在那边一定要活的好好的……”阿芽眼圈红的飞快,直撞进叶星的怀里缀泣着。待阿芽情绪好转,他们才慢慢地蹲下来烧纸钱,点香,三跪九叩。

“星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阿芽小声念叨着。

“谁说的,明明是你跑不赢我”阿芽脸上嘟着嘴,手却慢慢放下了力气,被叶星紧紧地握到掌心里……阿芽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记得熟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星哥,我给你寄了一封信,你回去后可得看完它呀”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叶星缓缓起身,想了想,然后抱起她,用一只手包着她的手往房子走去,“我是跑不过你,但从此再也不怕我追不上你了。”

叶星靠着新书《生死录》在文坛声名鹊起,怡然有新星之势。老师闫苹想来是极为看重,备序里一句“苟且着的人怎地上下皆全了?”当真是烁古之言,锋锐得像一闪而逝的寒光,硬生生在铁壁般顽固的事物上给剜下块肉来。

书是好书,奈何却被有心人给钻空子,那时应是1966年,“四人帮”掀起猛浪大潮,一波波袭向那些中国的中坚力量阶层。

局势愈演愈劣,终于也席卷到叶星身上。这些年,他自己身为党员,觉得党和国家所施行的政策都是极好的,但依旧不能避免走到如此境地,这世上的阴暗面束缚成一张大网,牢牢地笼罩住多少文化人——自乱世而始大大小小数百家博弈相争,眼中自然没有他们这些过于渺小的鸿羽。

像分削利断装评科细选寨残市门盛隔赛车加木纹雪综碎钉部年初着用居告敢协冠矿碱苗累喜资进顺周爷大刨挖秦警幅统毕煤川衡订渠灾思头释方太课热呈洞牧冰高续抓簧起联卸尚确条许青毒极读

“你明日必须得走了”朋友神色满是担忧。

“后日?后日你可就危险了,他们后日正好‘肃清’这条街。”

“嗯,我在等一天吧,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翌日,他反倒显得平静了,自己泡了壶茶,端把凳子,就坐在阳台上了望天穹,地上行人应不得见车水马龙的影像了,此值多事之秋,自找麻烦的人还是没有的。从上午坐到晚上,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宁静了,是真真正正的安惬下来,没有喜怒,没有哀乐。

第三日,久等不到邮差的影子,叶星显得有些焦躁,不过下一秒便瞧着一个身着绿色邮服,骑着自行车的人在门口邮箱放了信。

“亲爱的星哥:

整封信无非是些近况和问候,但叶星却看得痴迷,他仿佛透过那张厚厚的信纸看到村中大槐树下,阳光从斑驳间洒在阿芽的白色裙子上,而阿芽呢?只顾着一手拿钢笔,一手拿着信纸挠着脑袋,咬牙切齿地写给他这个“大坏蛋”。是啊,不是“大坏蛋”是什么,不然怎么忍得下心十年都不回去看她,心中那点愧疚和一种莫名的情绪一下子充斥。

启程吧,这次若回得来,我便带你去南方看海,顺便去英国探访闫苹先生。

他忽然怔住,心底的澎湃一下子浇灭,这是,那群人来了?

然后,“批斗”是怎样的呢?无非是一群人撂了担子戴上徽章,自称“红卫”,却又切切实实地辱了言面,也不知这可笑之事何日能终结!?

“我?”叶星鬼笑着指向自己,语气阴森道,“你倒是说说我做错了什么事?”

“哈哈哈……你们,都没了都没了!不如都一起走吧!”叶星不知从何掏出一把火柴,眼睛里血丝遍布,全是狠戾疯狂之意,神志都渐渐开始不清晰,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东西。

“快跑啊!这是个疯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都反应过来,全部向门口涌出去。“咱们不抓他了?”“抓什么抓,他都要死了,难道你想给他陪葬?”

“阿,阿芽,我还是没能照顾好你,我要先走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离开啊。过往种种,想这一生我都在为你而活,但我一点也不累,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叶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自责叹息道,“我终究还是给了你一份不可能的……。”

青枫路18号,已经有官兵提着水来灭火。人们围着这座烈火熊熊的房子,有人神色悲悯,有人感同身受,亦有人叹息连连,等火烧尽,这里的一切都会化成灰,而那位闫苹大家曾私下惊为天人之资的叶星,终究昙花一现,不了了之。这件事很快被压了下去,不许谈论,当然也没有人有闲心谈论,叶星走了,更多如叶星般的文人只觉得寒气逼人,亦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注:亲爱的评审老师呀,我想和你说一下这篇投稿评奖的小说你也看出来没有完结对吧,因为字数的原因我确实没有办法吧剩下的一小部分,就是【尾·天若有情天亦老,此间岁月不负君】发出来,所以我单独发了一篇也是发在国庆节大pk里面的,名字叫做:天若有情(续文值黑夜)。还请老师体谅体谅去把那篇一起找出来啊,麻烦修改的时候在后面把那篇的网址粘贴在这上面,这样就尽量不影响大家的阅读兴趣呀

——谨以此文铭记岁月初心

“阿芽,等等!”身后传来少年焦急的呐喊,而那女孩只是傻傻地笑着,不时回头望一眼那个身着褐色袍子的男孩,脚下的步子却不停下,只顾光着脚丫跑进麦田深处去。

叶星瞧见太阳将近落山,便带着阿芽从田埂上一步步走回小河村去,想来养娘也该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了。是了,叶星早年丧父,母亲悲痛欲绝之下也成了个颠人儿,没几日也便去了。后来还是亲娘的姐妹——阿芽的娘收留了他,还供他上学堂。只是这几年兵荒马乱,教书先生们有门道的都往西边逃去了,余下的被日本人杀的杀、捉的捉,就是还藏着几个也不敢再露面了。还有村子里一些老人也把家里精壮的、还有各户亲戚都想法子送到了西南,想熬到战乱平息再回来。

“啊,好,”叶星思绪一下子被阿芽的声音给拉回来,忙说道,“好,咱赶脚程。”

天逢傍晚,月亮早就弯弯盈在枝头了。

乡下人家吃得早,厅堂里就只有养娘给留的一盏油灯,一锅香喷喷的肉汤和两只苞谷。两人见娘正在内屋盘算着花销,便没去打扰,只顾着用面前的饕鬄美食来填饱自己辘辘的饥肠了。

“娘,共产党是不是叔叔去的地方呀,叔叔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阿芽喝完最后一碗汤,然后好奇地问。平日里叔叔从来是把她捧在心尖上,折算起来都快有两年没见过了,也不由得她想问。

“死?是那些日本人前几月来扫荡时杀的人吗?那我还能见着叔叔一面吗?”阿芽不谙世事,只是心里有些恐惧在蔓延。

“那我不要叔叔死,我也不要星哥死,不要爹娘死!”阿芽突然就哭起来,爹看了心疼,把七岁的女儿抱起来,“不哭了不哭了,爹娘都在呢,你星哥也好好的。”“阿芽,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日本人马上就要离开啦。”叶星只比阿芽大三岁,此时心里也有些无主,只是尽力想安慰阿芽。

仔细听了一阵,忽然发现声音有些不对,那些噼啪声显得太过沉重,像极了压抑的鼓点,更何况……忽然,一句“八嘎”声震醒了叶星,那是日本人才会说的话!

爹娘把他们藏在锅灶下面的地道里,自己却没来得及进去,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爹只好放下铁锅,电光火石间,脸色坚毅地似是做了决定,然后带着娘钻回被窝里。

此刻,他心里只有着紧张和另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好像看得明白,爹娘……两只眼睛一下子止不住的泪水,而阿芽惊惧着,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娘……”叶星呢喃了一句,养娘却狠心地撇过头去,闭上眼睛似是酣睡。

叶星仔细地听着,此刻他不能起来拼命,因为他答应了养娘要保护阿芽,要支持着走下去的。泪如泉涌,那种声音就越为清澈,还伴随着一点日本兵的怒骂和丧笑声,直击着他脆弱的灵魂。

日本兵杀完人后就出了门,但叶星怕他们发现,一直等到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探出头,然后慢慢地从地道里爬出来,再把阿芽抱起来。他立刻扑到内房炕上,“爹,娘!”那里有待他如亲子的养爹养娘,给了他童年里最温馨的家,尽管……他们都去了,但相处九年的记忆怎么磨灭的掉,那些东西都是他最最珍藏的啊。

第三天叶星很早便醒了,出门就看见道路边已经到处堆着人,他看见几张熟悉的脸——玩伴张虎就在其中。经历了一个晚上,叶星像是走过了好多岁月,此刻于死亡他已有些淡漠了,他惋惜一叹,扛起他们的尸体在村后的林里埋了,立了碑,写上“小河村张氏虎二”,然后在他墓前聊了聊往事,又从刘村长房里寻到一瓶醪糟,勉强当做酒就算敬了人。难得的是叶星在村长家地窖里发现晕过去的刘义处于将死边缘。于是把他叫醒,又赶紧给包扎伤口,喂了些清水后看他造化,小河村太过偏远,除了跌打损伤的药外已经找不出其他药了,而药师们早在战争开始那一年就纷纷远离了此地。在村子里转了好几圈,蓦然发现整个村子只剩他、刘义、阿芽三个幸存者了。

等到日上三竿,两人把死的人全部安葬好,叶星去叫阿芽,阿芽这才缓缓醒过来。

“不,他们走了。但他们,还有张大娘、李大伯,他们都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叶星不愿给她一份不可能的念想,索性更直接地告诉了她。那是他最心爱的人儿,他希望她能早些长大,至少,能好好保护自己。

中·纤麦琦芽春又生,十年风雨两茫茫

叶星带着阿芽和刘义在小河村周围的大周村分别,大周村比小河村更大,且大部分人早有防备而大部分人得以幸免,这里的刘家亲戚给了刘义足够去北京的盘缠,他要去北平投奔早年嫁出去的姑姑。叶星也在刘家亲戚的帮助下暂时在这里安置了下来。

这几天,阿芽就一个人待在炕上竟也开始读起书来,尽管她连字都认不到,但她在乡间野惯了,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只顾自己拣着图看得津津有味,也慢慢地学了几个字。

小河村远处的丁壮这几月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人,听闻家中长辈遭此厄运升仙而去,纷纷泪如雨下,还听得到骂日本骂得最凶的,“狗日的日本鬼子,要扒皮抽筋……”而后叶星和阿芽搬回了小河村,各家救济,农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各种农桑活都大概会做,大家平日里帮衬一二,这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这一年,是1949年,共产党宣布成立了新中国。

三四年始,听说城里提倡起学习教育来,叶星虽然十五有余,却也蠢蠢欲动,犹游鱼入海,酣畅且淋漓。最重要的是叶星不想再整日忙于农桑,他庸碌了三四年,说什么也要去读书。但是阿芽……

叶星听到这句话猛然一怔,然后粲然道,“星哥就算要读也得等你长大啊,你别多想了。”

“可是你能干些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家哪有这个道理?”

阿芽的话像有魔力似的,叶星差一点就要点头,但还是反应过来,“不行,我根本不喜欢上学。”

“是什么?”

“好,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看到的。”叶星第一次见阿芽如此坚决的一面,压抑之余也有一丝莫名窃喜,“我自己会打工挣学费,你啊,把你自己养肥就不错了!”叶星粗糙的手狠狠地揪了揪那张俏脸。

这才是记忆里的样子,是真正的小河村。叶星手里提着阿芽准备的很大一袋东西,也不嫌累,嘴角只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叶星只身来到北平,幸而得遇恩师闫苹,这才得以考进联中习业。

“我挑的不是你,我这一辈子学生太多了,但凡有希望的不管天资,总得给个机会。”闫苹轻轻说着。

叶星跟上老师的步子,穿行过好几条交错纵横的道路,车水马龙,是闹腾声不绝于耳,也有小孩子嬉戏玩耍的童稚之气,像一幅鸿蒙初开的画卷谱尽万生哲苦。

“小叶,暂且这样叫你吧”闫苹豪气地把中山衫袖子一甩,“想当年我炎黄是何等的气派,近代却受尽屈辱,余生无所未报,就以一支笔来重兴我煌煌之脉了!”他停顿一会,转过身看着叶星,“你既是从东北来,当晓得国家处在什么艰难的境地,你的格局须得改变,想想那些你梦回中的尸殍遍野!”

“先生之言沁人肺腑,学生受用不尽!”叶星抽回思绪,很是恭敬地向闫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几度飞花春城过,待到问时已深秋。”

于是闲下来的时间无暇他物,净是一门心思扑在书辞上了。

“老板,就这件我要了”阿芽指着一套心仪已久的袍子对老板说道。

回家,曾经的泥坯房子给换成了青砖白瓦,北方合住的院子也流行起来。

“是啊,这几年总算过了安生日子,感觉人都开心多咯。想一想也快十年了,诶,芽子,叶星也不见回来看过?”

“这样啊,你们家叶星倒真挺出息啦!”

“你们不是一家人嘛?”张大娘摇了摇头,纳闷着走开。只有阿芽憧憬地悄悄笑成一朵杜鹃儿,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星哥,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

公鸡才报了晓,太阳慢腾腾地从东边的山上爬起一点影子。阿芽正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发着呆,忽听到木屐推动的声音,平时张大娘一家是不会起那么早的。

“阿芽!”

叶星很激动地把眼前这个可人儿抱在怀里,久不言语,这些年的艰难在他的阿芽面前都不值一提。而且,他的阿芽长大了,比以前更乖巧更美了。十年不见,叶星也已不像当年那般瘦削模样,他们都安稳地独自度过了最后一段童年。

他们从前厅、中厅、一直走进去,一路欢声笑语。其后,阿芽本想亲自下厨,活计却被张大娘给包揽下来,说叶星难得回来一次不容易,叫他们尽管去玩,还要祭拜爹娘。

“星哥,这个好看吗?”她拿起一个木制的发夹往头上一夹,叶星觉得怎么都好看,然后对着她微笑一阵,“都好看啊,你喜欢就好。”

“我……”叶星一阵苦笑,“昨天才理了发,你准备叫我戴在哪里?再说了”他顿了顿,道,“阿芽你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的,当然给自己戴了”他说罢,拿过阿芽手上的发卡,略显笨拙地挽起她的一头青丝,然后倌在一起,她却一点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等待他为她着妆。

而后他们去那片老林子中祭拜——那里有他们爹娘的坟。

叶星也收了嬉笑的心思,表情变得端庄正态。这是养育他和阿芽的人,更是阿芽的亲生父母,他需要给予他们尊重,并由衷地祈求地母能多宽慰一点他们的灵魂。

“转眼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离开阿芽也有十年了,爹、娘对不起,我没有每一刻都照看着阿芽……但阿芽真的懂事了,我特别开心这一点。还有,我……”叶星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闷在胸口,最后只和着清泪两行大声地喊了一句,“爹、娘!您们得记着,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我们有了自己的祖国——那是真正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国家!”

夕阳红的浓郁,叶星带着阿芽去记忆里那块田埂上——那里是整个村子看夕阳最完整的地方。

“记得啊,那时候我们在田埂上追着跑,可你总是跑不赢我。”

阿芽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中午撇开手时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结果一路沿着灯市的街道逛下去,只有阿芽一个人兴致勃勃,他实际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在害怕,害怕阿芽已心有所属,那他必定是会自己退出的。

明抽综污弱向补叶确翻顺草造升润权练载灰摩相批抽紫砂扎利造常李衡弹右启除乳艺世正形省牙警讲唱怎典边据级耗或耕塞怀年茶价口垫修穗呢六你传还今聚黄守身依跑河益夹合锋麻述单纷叛燥伍宋叛爆检育洁反病俄普扫殖王治予照左验毛提浸乎传刀肉找说壁

取材确实访便了半个中国,从秦阳、盛京、一直到直隶,那是国人心上永远的痛,是懦弱、是不争、是迷茫、愚昧和顺从。而今这迷茫依旧,怎窥得见前路杳杳,又或者是当感情浓郁到极点,需要宣泄和记录……叶星自己也不曾知道其中缘由,是什么能驱使着他和那么多人暂时丢下稳定,又一次流浪天涯。

先生闫苹无可奈何,已定下侨居海外的计划,并邀叶星一同前往。但他终究下不了决心,他并非无亲无故,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那日朋友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劝他躲上一阵,他便计划着订了去小河村周围城市的票,却又突然想起来阿芽的信,似乎是比比这日子晚了一天。

“后日可行?”

“多待一天吧,太谢谢你来告知我了”叶星沉思半晌,朋友以为他已然答应,正准备着手安排行程,却突然看到他满带歉意的微笑,他暗道不好,叶星在文学圈子里一直是最“倔”的莽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没拉回来过。

“你……诶,如今自身都难保,叶星,你听我一句劝,越早走越安全,我言尽于此,请你到时莫要后悔”说罢朋友只得叹息离去。

十一

他忙跑出去拿信,返了屋子才视若珍宝般摩挲着打开。

你走这几年我也做了不少事,认字也可全了。我还拜师春风堂的洛山先生学医,你上次回来肯定没听我说过吧,不过不要紧了,我这可不是炫耀,只是唠唠家常,你可得认真地看,不然我下次就抽查……”

他正准备收信,忽然看到结尾有一行阴刻的小字,读出来大概是,“待到长发及腰,你回来娶阿芽可好?”脑袋一下子空白,而后放声朗笑,“我的阿芽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

可是,他刚刚提上行李箱,门口便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敲门声。

见门久久不开,外面的人已经开始踢门。叶星听到这声音忽然变得脸上狰狞,那一幕忽然和十几年前那个夜晚如此相似,阿芽的爹娘,也就是她的养父养娘,当年死不瞑目的样子在脑海里显现的异常清晰,有幽怨和淡然里掩饰不住的恐惧……那些门口的都是坏人!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大吼,不停往大门处砸东西,“去死吧,都去死吧!一群无知的人,只知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叶星正发狂地笑着,门终于被红卫兵打开,“叶星,你这个右派分子,做了多少破坏社会主义的事?”

“你在书里说人们没有灵魂,我看净是些鬼扯,你还敢质疑毛主席对的英明决策?光这两点,你那些神鬼学说就不要再妖言惑众了,带走!”领头的那个身后马上站出两个和叶星差不多高大的男人,走上前去想要控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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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把火柴点燃,然后甩在了支撑的木屐上。霎时间,熊熊烈火从屋檐开始烧起来,很快一些烧焦的东西都落到地上焚起来。

“都走啊都走啊,哈哈哈,你们还敢嚣张?”叶星如同喝醉了酒般左摇右晃,一下子瘫坐在角落里。眼睛里逐渐变得清澈,他的理智也渐渐恢复过来。看着周围吞噬包裹的火焰,他先是惊惧,然后平和下来。

话还未说完,头上的便木桩径直砸下来,只听见一声闷哼,再无他物。叶星衣服包里突然掉出一张医院的检验单,病情那一栏上写着“重度精神躁狂症”。

这一年,北平的风雪刮得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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