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火盆上的冬天
金黄的叶片在枝头上静静地燃烧,像树在空中着了火。突然冷风夹着雨点把它们吹落枝头,抛向空中,又砸落地面,于是这些被分离的火焰又落地生根,在地上蔓延。依旧是金黄的火焰,倔强地聚集在树根处,聚集在大路边,蔓延开去,形成一条燃烧的地毯。
冬天来了,空气冷飕飕的。然而看着这些火焰,又勾起了我关于泥火盆的回忆。
七十年代,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时的乡村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电热器,冬天人们的取暖设施就是一个火盆。入秋,大人们就开始制作火盆了。挖点土再找来麦秆,把它们用水和成糊状,把一个瓦盆扣在地上当模,用泥巴往盆子外围糊一层,像是给盆子盖上了一层棉被,再把表面抹平,在院子里通风较好的地方晾晒,直到泥完全干了,把这模型翻过来就是一个火盆了。
“十月一,穿棉衣。”天冷时,家家户户都在堂屋的正中央放着火盆,里面放些燃料,玉米芯子啦、玉米杆啦、黄豆杆啦、入秋时小孩子捡来的槐树枝啦点上火,火苗嗖嗖地往上窜,噼噼啪啪地响,像放鞭炮一样,自然黑烟也一缕缕袅袅地升腾开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熏得屋顶上也有了黑色,烟灰随着火苗飞舞,雪花一样落在烤火人的衣服上头发上,落在屋里的方凳上桌椅上,落在泥墙上贴画上。火光使大人小孩子的脸变成了金黄色,使黑暗的屋子变成了古铜色。大人们坐在小方凳上或蹲在地上往火堆上添点柴禾,小孩子站着伸开小手想要抓住那火焰又怕烧着了,再闪电般缩回,像是在和火苗捉迷藏。大人们交谈着,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整个房间充满温暖、热闹的气息。顿时,小屋成了我们冬日的天堂。
最有趣的的还是燃料快燃尽时,那时没了熏人的烟气,没了红红的像毒蛇吐的芯子的火焰,变成了耀眼的红色,一闪一闪的,进而成了灰白色。这时小孩子会往里面丢几颗玉米粒或者是黄豆,在一边静候,大约有一两分钟,只听“啪”的一声,就是玉米开花了,成了爆米花,黄豆不会发出警鸣,只会默默地散发香味,暗示已经熟了。小孩子还会找来粉条,靠近火堆烘烤,只见细细的粉条渐渐变粗变成白色再卷起来,吃起来脆甜,很是好玩。大人们会用小树枝拔开这灰烬,往里面放几个小红薯,再埋起来,说等到一两个时辰就熟了。于是小孩子就又雀儿一样一哄散了,飞出了屋子出去玩。等回来时满院子都是烧红薯的甜香。迫不及待地扒开灰,就看到被烧得浑身黑不溜秋的红薯。别看它样子不好看,可拨开被烧得发硬的外层,就看到黄灿灿的瓤了。闭上眼睛闻一闻,那香气从鼻孔蔓延全身,沁人心脾,再轻轻咬一口,那个美呀就赛似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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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没有电灯。点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一家人围坐在火盆旁取暖。有时开个家庭联欢会,轮流表演节目。有时坐在小凳上听老人们讲过去的事情,听着他们饥寒交迫的辛酸经历,心里渐渐滋生对衣食无忧的当下的珍惜。有时看着灿烂的火苗,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的美好。累了倦了就藏进妈妈的怀里,在弥漫着煤油味和烟熏味的房间里,沉沉地睡去了。
要说最幸福的是下雪天的早上。还没出被窝,孩子的棉袄棉裤就被大人拿到火盆上去烤了。“快起来快起来,快快穿上,一会就凉了!”妈妈一边催促着一边把藏在怀里的刚刚被烤过的衣服塞到被窝里。雪光通过糊了报纸的窗子映进屋里,满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啊,下雪了!于是赶紧穿上棉袄棉裤,奔出房间,融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乡村美景。那带有妈妈的体温和烟火味道的棉衣,让孩子们的心暖暖的,甜甜的!有了这份温暖,还有什么严寒可惧怕呢。
岁月流逝,泥火盆也早在乡村消失了,人们用上了各种电器来照明取暖。房间宽敞了,屋子亮堂了,现在晚上人们都习惯了看电视玩电脑玩手机,很少一家人在一起聊天了。但是,我还是怀念那时的泥火盆,怀念那堆跳跃的火焰,怀念用灰烬烧烤食物的乐趣,怀念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的那份温馨,怀念被妈妈烤过的棉衣的味道,怀念那个泥墙上贴着贴画的小房间,怀念那个小村庄,怀念那充满欢乐的岁月。
那些泥火盆上的冬天呀,将永远温暖着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