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辗转，无眠。天微明的时候用颤抖的手掀开明黄色的帷幔，生怕见到那两张熟悉的，含笑含痛含恨的脸。

晨曦将寝室映照得雍容而尊贵，他看着青天白日默默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是肩上一凉，回头，是熟悉的容颜，一双上挑的斜飞凤眸，明明白白地彰显着来人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含笑，“二哥。”语气清冷，在他的耳朵里分明带着几分怨毒。

“不！”

他踉跄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身后传来浅浅的温柔笑声，白裳的年轻男子慵懒地倚在长椅上，但笑不语，就这么用轻轻浅浅的目光盯着他，温柔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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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你们不要过来！成王败寇，你们输了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李建成歪歪头，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骇得那个九五至尊颓然倒地。

汗湿重衣才发现，自己原来浅眠了片刻，却被噩梦纠缠上了。

此时，玄奘已然带着天竺的樊经归国，白马寺的香火年年岁岁的繁盛，可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心魔岁岁年年不肯饶人。

仍然是怔忪在龙床上，未及起身便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陛下！废太子……没了！”

他又是一愣，绝望地闭上了眼。

“又是你们么……连我的孩子也不放过……”

阳光汇聚不到的地方，一把深红色的贵妃椅吱吱呀呀地摇啊摇啊，似乎真有一个含笑的白衣公子死死地瞪着他，淡色的唇无声翕动，说些什么呢，竟是谁也不知道。

一室的寂静。

李世民，大唐无比至尊的皇帝，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似乎再无力气睁开眼睛。

他这一夜睡得十分酣畅淋漓，满足地在日上三竿才起身。扒了扒蓬乱的头发，从稻草下摸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将那些同伴一个个地排开……嗯，似乎最近几天就算讨不到东西也饿不到肚子。无比满意地看着灿烂的阳光，他决定跟着几位老前辈们一起去白马寺碰碰运气。

他叫吴弃，姓氏是跟着曾经收养他的老乞丐得来的，而名却是点破了他的身世——无父无母或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弃婴，现在是可怜乞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目不识丁，连“尊严”二字都带好好商榷的小乞丐，却觉得无比的满足，睡得好吃得饱，尽管睡的不是牙床，吃的不是美食，但是他还是觉得十分满足。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饿不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