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外婆——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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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年清明,我随长辈们到山上扫墓。因墓地坐落在山上,没有车辆可以行驶上去,我们不得不靠自己的双脚爬上山。我穿着水鞋,手脚并用地踏上了一条山路。山间并没有修建出一条水泥路来,而我脚下的这条路则是被人们一步步用双脚踩出来的。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路地显得泥泞不堪,颇有滑倒的危险,我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着长辈们。山间树林阴翳、草木茂盛,阳光斜射下来,给原本茂密阴暗的山林添了几分亮色,许许多多小巧玲珑的露珠此刻还沾在花草上。为了方便,我先前已将裤腿撸到了膝上,腿上的皮肤与花草们亲密接触,凉凉的、痒痒的,时不时还被山上的荆棘划出一条条又细又小的伤痕来,我最害怕的是在花草丛中呱呱乱叫的恶心的癞蛤蟆,我时刻紧惕着要远离它们。更苦的是大人们,他们不仅要挑装着祭祀用的物品和食物的重重的扁担,还得防止脚下打滑,着实又辛苦又危险。
终于到了外婆的墓前,为她上了香,我跪在地上,静静地凝视着外婆的碑。我仿佛看见外婆正对着我笑。脸上的皱纹好似都聚拢在一块,眼睛光彩熠熠的,白白的假牙若隐若现,是一张令我铭心刻骨的脸庞。
在我的一生当中,外婆是对我最好的人之一。老人家离世已有三四年了,而我至今还记得她的笑颜,记得她在世时,我和她的美好时光。
在很多个暑假,我都会去深圳与外婆一起生活一段日子。那时候,每天早晨六点钟我便从床上起来与外婆一起出门,去公园里散步,回来的时候再去菜市场买菜。我们会在路上买两个鸡蛋饼,一边走路一边吃。以至于现在每次去深圳,我都会买一个鸡蛋饼来吃吃,追忆从前,我们俩手挽着手散步,一起开心地吃着饼。吃着吃着,便会不知不觉地留下了眼泪······有的时候外婆会带着我在小区里转转,小区里有个凉亭,累了我们就在凉亭里歇一歇,歇息好了又继续走。小区其实挺小的,我和外婆每次可以绕好几个圈,但也从不觉得厌烦,而如今想起来,更感到回味无穷。偶尔外婆会捡到一些钱,五毛一块的都有,有一次破天荒地竟捡了一张五元大钞,我惊喜极了,之后就一直妄想着幸运之神会再次降临,去小区散步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往地上探探,却也没再捡过钱了。因为有了钱,我就会想去买零食吃,有次我偷偷背着外婆买了一包“咪咪”,外婆发现后很生气地责骂了我,从此我便只会在外婆允许的情况下买零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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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还记得,那时候,哥哥总喜欢给我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鬼故事,晚上我害怕一个人睡,电闪雷鸣的夜晚我也害怕一个人。这时候,外婆就会让我和她一起睡。虽然那是外婆已经有了那种老人特有的令我不怎么喜欢的气味,可我还是喜欢和外婆在一起,在每个寂静黑暗的夜晚,外婆总是会给我莫大的安全感。
记忆中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就是我和外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暑假,后来因为学业繁忙,就再也没有和她有过一天两天的相处时光了。我读五年级时,外婆病倒了,到我们这里来养病。说是养病,其实只是在这里等待死神的来临罢了。我和妈妈去大姨家探望外婆,此时的外婆已经憔悴不堪了,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她躺在床上,看见我来了,笑着对我说:“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好呵好呵!”她显得很开心,我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心里有块东西很沉重地在压抑着我,我不能呼吸了······到第二次我去探望外婆的时候,外婆已不能说话,眼睛也睁不开了,只有她低促的呼吸在告示着我们,她还活着。母亲喂外婆喝米粥,整个过程十分艰难,每次那米汤都会从外婆的嘴里流出来,我在一旁帮外婆擦拭嘴边的残留,为妈妈递纸巾,也为我自己擦拭眼泪。
几个星期之后,外婆就走了。外婆去世的第三天,我们举行了她的葬礼。到了殡仪馆,我们做好了大堆繁琐的事,终于得空来怀念外婆,情到深处就猝不及防地哭了起来。我们都哭了。大舅舅蹲坐在地上,一声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好像要说些什么,竟什么也说不出口,旁人试着拉起他,但他仍旧蹲坐在地上,哀嚎着。我则坐在妈妈的身旁,挽着她的手,一起哭着,哭得不能自已。回到家中,妈妈依然不停地念叨:“我没有妈妈了······”我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手,生怕她也像外婆那样在下一秒就没有征兆地离我而去······
到如今,离外婆去世也已有三四年了,可外婆的笑颜仍时时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我瞻望着外婆的碑,庄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头,我的眼泪不知何时已滴落在土地上,渗透进地里,形成一个深灰色的圆。我突然很想对外婆说——外婆,我好想好想你!
人的记忆好似一个树桩,记忆中的一幕幕就是纹理,爬满了整个树桩,而时间又像是一条可怖的小虫,慢慢地噬咬着树桩。树桩终究敌不过小虫,记忆终究抵不过时间,外婆的面容终会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不过我会一直铭记,在天堂的彼端,在人间的此端,外婆会一直爱着我,我也会一直地——爱着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