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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瑶琴

时间: 2019-08-29 | 投稿

我的名字叫瑶琴。

因为价值连城,我被不同的手所传递、弹奏着,游走于贵族与皇室之中。

金银丝绸包裹着我,让我万分厌恶,我能感觉到浑浊的钱腥味正熏陶在每一根弦上,淹没了我的古色古香。

“焚琴煮鹤”,这便是我对那些无知贵族的比喻词。

作为“圣人之器”,我是凌风傲骨、超凡脱俗的,我既不是有钱人炫耀的财富,也不是琴师赚取银币的工具。和清、淡雅的音律渐渐被磨平,漆面变得黯淡无光。

最后,我又到了一位琴师手中,他叫俞伯牙,是传说中最杰出的琴师。我沉默已久的感情泛起一丝波澜。

我就要见到他了。

牛瑞红释故约粗翻秘蒋活容河奇著本药令袋谓阀矿找与权吃验盐肉普践五芽淡置维回陈扩常宽氏夫堆寒什广影卵岩箱暴允整烂局悬在伤资绳后格笑障任装铁迟忙钱

风吹过,门被迫发出声响,走进了一名青年,朴素的茶色丝绒长褂毫不加任何装饰,青色的几条纹路交织在他雪白的衣襟,清秀纯净又不少艺术家的高贵与非凡,他上前来轻轻抚摸着我的琴身,眼里是数不清的喜悦、爱慕。他深情地看了我几分钟,然后出去一会儿,又立刻回来了,他就这样把我带走了。

我跟随了伯牙一段时间,便深深沉浸在他飞翔的琴技中,行云流水举重若轻,他完美地演绎了我的本质,琴弦上燃烧着的古琴之魂,每一次拨弹琴弦、按弦取音,他有力的指尖穿梭在琴弦之中,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我早已如痴如醉。

不是琴成就了他,是他成就了琴。

每天晚上,我都相伴与伯牙在庭院里望月,月是雪白的,夜是漆黑的,两道交错在伯牙身上,就变成了灰色的。今天我感到很奇怪,他不再弹琴了,只是默默地喝着一小杯酒,脸上的苦涩不亚于酒的浓烈,我很想安慰他,可又发现那是多余的。

第二天,伯牙带着我乘船旅行,我很高兴,因为我万分期待着他能再次带给我艺术的享受。

云间突然劈开一道银色的闪电,天像漏了网一样下起了倾盆大雨,船只好停在一座山边避雨。雨雾轻轻地给山拉上一层青纱,朦朦胧胧,江的清与山的翠合为一体,波波粼粼。真美!

我看到了伯牙眼中流溢的光彩,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木板上,铺上席子。

他的手指一扬一落,拨动了第一根琴弦,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幽旋律,独特的音韵慢慢悠悠地蔓延而来,把我带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境界。我仿佛置身于山间的流水中,细小的雨丝带着淡淡泥土的香味落在我身上,清爽消除了我所有的不快。雨渐渐大了,先是几滴豆大的雨点打在水面上,接着,雨点们很快占据了这个舞台,它们开始放肆地舞蹈着、跳跃着,“噼噼啪啪”,溪流碰撞在几块巨石上,一个回浪横扫水面,形成了漩涡,漩涡又被打了回去,一浪拍一浪,一浪回一浪,发出巨大的响声,如蛟龙怒吼。

我突然一阵异样的颤抖,崩掉了一根弦。

这是琴师的感应,说明附近有人在听琴。

我看到他惊喜地走出船外,许久,带了一名砍柴的樵夫回来。

那樵夫真瘦,宽松的白色袖口远看空空如也,近看就像两根枯竭的树干,真想不明白这个樵夫是怎样拿动斧头的。

伯牙和那樵夫互通姓名后,我才得知樵夫名叫钟子期。

子期立即表示洗耳恭听。

伯牙便即兴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请子期辨识曲中之意。弹到雄壮高亢的时候,子期神往地赞叹道:“多妙啊!这琴声,表达了泰山的巍峨雄伟!”琴声到了后段,旋律变得清新流畅,子期闭上双眼,享受着“流水”带给他的欢悦,他说:“后面这段琴声,我看到了多么浩荡的江水啊!那样一望无际,我真想踏上一支渔船,到江水中欣赏欣赏。”

伯牙淡淡地笑了,只有我才知道他有多么激动和佩服。他对子期说:“这世界上只有你才懂得我的心声,在这《高山流水》之中,我要觅的知音就是你啊!”

我很快乐,因为优秀的主人不再会愁苦地独自喝着烈酒望月倾诉。

伯牙邀请子期留下来吃过晚饭,两人谈得越来越尽兴,越来越投机,他们还结拜为兄弟,可太色已暗,他眼里的热泪在翻腾,就如那天上的星星一样,他紧紧地拥抱了子期,又说了很多话,我只听到一句,他说,明年初秋会再次来到这里,为子期弹琴。

一年期间,我明显得感觉到伯牙弹奏古曲时的那份激情、尽兴、快乐,弹奏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黎明醒,静悄悄。

他用干净的布小心地擦拭着我,我仰角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作曲太过劳累而苍白干燥的肌理,少许凌乱的碎发垂在他的眉角,琴身映出他的脸,他喃喃着什么:“……知音……你要等我………”

我霎时间明白过来,今天是他与樵夫子期约定的日子。

伯牙带着我来到高山江边,等来等去,也不见子期来赴约,于是他谈了几首曲子想召唤知音,可是子期连影子都没看到。

他很慌张,不拿伞便冲出船四处打听,最后却从一位老夫口中得知了一个如雷劈般的讯息——子期在不久前病逝了,临终前,他留下遗言,要把坟墓修在江边,到八月十五相会时,好听俞伯牙的琴声。

他听了老夫的话,虚弱地站在大雨中,被偌大的雨点狠狠地抽打着,他的头发被雨水弄潮弄湿,白色的衣衫紧贴在他的后背。

我的心也跟着抽抽地疼,我明白他的苦、他的累,他的努力、他的期待。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情,因为他的表情与平常无异,依旧是那么平淡,只是他的眸子不再充满向往,反而有些清冷,清冷得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的身体也变冷了,一时间我有点失魂落魄。“眼泪”这个词也无法概括他现在的情绪,天涯何处觅知音?他心灵的伤口再次裂开,扯出长长一道疤。雨让他的表情模糊,我看到的只有阴影。

带着点点哀伤,他轻轻地走到子期的墓前,把我漫不经心放在地上,我感到一阵刺麻。

他开始弹奏起初遇子期时的那首曲子——《高山流水》

音律依然流畅,却异样凄楚、悲凉。他的脸是平静认真的,手指轻快又僵硬,我看到他有些单薄的背在轻轻颤抖。我看着伯牙,一点也没有注意他的琴声,这曲子我听过无数遍,这是最后一遍了吧。

弹完,伯牙缓缓地站立起来,手指猛地抽过琴弦,把我摔碎在地上。

我并不惊讶,这是他的选择。

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但见一?g土,惨然伤我心!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来欢去何苦,江畔起愁云。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

雨好大。

雨水交错地流进破碎的琴身,一条蜿蜒的爬痕,看起来像是琴在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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