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小小棋盘,蕴含无穷道理。仔细体味,才发现,原来生命的厚礼只赐予那些肯于一试的人。
——题记
棋,我是从未真正学过的,但记忆中却分明存储着我下的唯一一盘棋。
那时,学校开了围棋班,出于好奇,我报了名。教课的是位老先生,穿着领口有些发黄的白衬衫,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样子,与我所想的仙风道骨,长衫飘飘的形象几乎不符。但我猎奇的心思还没完全泯灭,倒还有兴趣听他接下来是如何教课的。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取出棋盘,眼神专注,那眼神中似乎包含着那足以使整个教室变得像殿堂一样神圣肃穆的力量。
将棋盘摆好了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带着蓝色暗纹的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个棋子,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还没介绍他的名字。良久,他仿佛才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放下了手中的手绢。
“同学们,是来学棋的吧!”他微笑着对我们说。“哼,不是来学棋,难道我们是来看戏的啊。”前排的同学大声嚷嚷道,我心里一紧,等待着老师的训斥。(“心里一紧”,用语贴切精妙)而他什么也没说,有些同学看着他脾气好,都纷纷干起了自己的事。
虽然我也并不喜欢学围棋,但我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还是听下去了。
“这节课我是不打算教你们下棋的,我只想告诉你们如何爱护你们的棋子。要记住啊,它绝对不是你取胜的工具,它是有灵魂的,有灵魂的东西是绝不能看做是工具啊!”(“有灵魂”,意味深长,妙趣横生)他的神态是那样的认真,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年里我耳畔常会响起这样的声音,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竟如此认真地解释着他所挚爱的东西。他说“绝不能”的时候,那敬畏的神情,使我肃然,他所敬畏的是什么呢,是尊贵古老的棋文化?还是即将布下的棋局?我不明白这个中的道理,但我每遇到那些无所不为的人,就会想起他——为什么其他人竟无所畏惧呢?
几乎在训练课快结束时,老师终于让我们自己动手了,“在下棋之前我希望你们记住,人生如棋局,只要你愿意努力向前着手,一定有新的局面等着你开启,因此每一步都要竭尽全力。恣睢的步法,不适合你们!”
说完,老师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坐到我的对面,不顾我的满脸惊异,和我下棋。“老师,我一定赢不了你的。”“谁让你赢我了,我们是在下棋,又不是赌博。输赢又有何妨呢?棋局万变,棋势无定。你所要关心的是还有多少棋子供你支配?已有多少收获在你心中?是否应该更小心地,把所剩无几的棋子,放在最佳位置上?用现有的能力争取最佳的效果。且行且珍惜啊!”
我其实并不喜欢上围棋课,来听他的课,也只是基于一点礼貌,不料却回收了一席使人醍醐灌顶的人生箴言。这一次我是真正爱上了上围棋课,为了老师那份教导我的情谊。
大约世间万物皆是寂寞的吧?未逢欣赏的乐章,无人能解的才识,又抑或无人肯静心而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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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是怀着无聊以打发时间的态度来学棋,竟蒙对方赏识。不禁想起张晓风说过的话,“我对生命中的涓滴每有一分欣赏,上帝总立即赐下万道流泉。我每为一个音符凝神,他总会倾下整匹的音乐如素锦”。生命的厚礼,原来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试的人。(精警,富含哲理,发人深思)
一如下棋,或许只是一炷香的停留,却会让你有所启迪。
老师说得对,生命给我们如此多的馈赠,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去珍惜,去掌握,一如哲人所说,掌握于手心的就是无限。最后那盘棋我是输了,但我依然还记得老师对我说的那句话,“且行且珍惜”。
人生,一局落子无悔的棋,而我们则是这盘中的棋子,爱人抑或爱己,远远比那输赢来的重要。要求自己有规矩地活,远比那些恣睢的辉煌来得更有意义。(点睛之笔,美不胜收)
我感谢那位教会我珍惜的老师,虽然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到,如果我去母校查一下,应该不甚困难,但总觉得那是没有必要的,他比许多我记得名字的人不是更有价值吗?就如同我至今只下过一次棋的意义一样,这值得我毕生去揣摩,去思考。
黑白世界的围棋,规则十分简单,却拥有十分广阔的落子空间。我不能永远在棋盘上,而忽略那纷扰的世界。我终将走下棋盘,去面对,去承担。
——但无论如何,我已举步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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