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人生路
故乡的寂寥的村落,像被顽童遗忘的枝条,横卧在山脚下,很小。村内惟一的老柳树旁有个大杂院,说它“大”其实不太大,只有三户人家。居东的是破脚大婶,西面住着货郎大伯,中间便是我的家,我是这大杂院里帷一的孩子。院子中间没有墙,拄往一家掀了锅盖另两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们常说农家人是很少开怀畅笑的,但在我的记忆中却珍藏着许多比“笑”更可贵的亲情与关怀…… 那年我十岁,每天都要走四五里山路去上学,货郎大值经常挑着担子同我一起走。在路上他帮我捉蚂炸,给我讲故事,直逗我笑得肚子疼。我总爱盯着货郎大伯的担子看,那担子“咯咬咯咬”地颤悠着,像是有讲不完的快乐事。听娘说货郎大伯早些年是个要饭的,受的苦楚几箩筐也装不完。当时我却不明白啥叫“苦”,只觉得走街串巷时摇货郎鼓很自在。
说来你也许不信,有时候我竟忘了我是谁的女儿。因为破脚大婶总爱对我 “乖儿、乖儿”地叫个没够。她一喊我“乖儿”,我也便响亮地应着“哎—”。这时,大婶就会把我领进她屋里,拿出特意为我留下的可口饭莱,笑眯眯地看着我狼吞虎咽。随后她又会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装着鸡蛋的香荷包,小心地替我系在胸前的衣搽上。当我瑞蹦跳跳地出了屋门,走了老远,再回头看,大婶仍在笑眯眯地望着我,就像娘看我的神情一样。 秋收秋种,该是村里最忙的时候了。我们三家的活计是从不分彼此的。大家一同刻豆子、拼玉米。待到地里庄稼收拾完,耕地的活儿就被货邱大伯全包了。这时,我最喜欢听货郎大伯打号子。他一手扶犁,一手挥鞭,长长的号子“噢哩哩哩哩唤哩哩嘿……”悠扬婉转地吟唱着,挠得大人小孩嗓子里都直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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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捺不住它的诱惑,也跟在货郎大伯后面,征着喉呢喊,却总不成调儿,惹得娘和玻脚大婶点着我的额头笑。 过年是所有天真无邪的孩子用欢悦的眼神儿盼来的。我喜欢过年,这不光因为过年能为我增添许多好吃的,更重要的是我能获得一个特别的待遇— 戴上破脚大婶的银锁满村里炫耀,而平时大婶的银锁是藏在箱子里的,从没见谁戴过一次。大婶说戴银锁可以长命,我便信了真。记得我第一次戴银锁时,大婶虔诚地把银锁挂在我的脖子上,摆正了旁侧的福娃子,端详了一会儿,又给我拽了拽衣襟。娘见了直摆手:“她婶子,别折腾T,小Y头子,戴银锁也主不了贵!”“谁说丫头不主贵?”货郎大伯从旁边走过来,接上了话茬,“戴了银锁,再好好念书,没准儿咱大院也能飞出个金凤夙。”大婶笑了:“应该成龙。金凤夙一飞走就不恋家了。”我盯着银锁旁笑嘻咯的福娃子,暗想:戴银锁—念书 —成龙。 大杂院外,传来了小伙伴们的歌谣: 戴银锁,上学堂,好好念书吃“皇粮”。 不忘爹,不忘娘,不忘家乡好地方。 当我还未听够大杂院旁老柳树的絮语,当我还在吹柳哨、载柳叶帽的季节里尽情嬉戏,日子就悄无声息地滑去了许多。终于有一天我走出大杂院。到离家十多里的镇上读初中,货郎大伯、跋脚大婶把我送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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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家,他们都让我带回煮好的鸡蛋、炒熟的花生;有时他们到镇上赶集,又总要给我梢去新摘的桃、杏、刚婪的柿子。现在我已到离家更远的重点中学读书,平时很少回家,他们又常常把吃的用的,大包小包地一股脑儿往这寄。我知道,今生今世,无论我走到何时何地,他们的深情都会牢牢地紧随着我,拥抱着我,坎坷的人生将会因它而坦直,艰难的生活将会因它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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