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经历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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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恰逢清明假期,不知谁提议去挖春笋。于是,外公掏出他的专用老人机,拨通了他老家弟弟的电话,得知老人正好在家,就约好第二天去。
外公的老家是个偏远的小山村。第二天,蒙蒙细雨过后,空气中氤氲着朦胧的湿意。我们一行三辆小车,十六个人,浩浩荡荡开赴目的地。车子沿山路盘旋而上,溪水淙淙,鸟鸣声声;眼前时而一片新绿,时而一抹嫣红。途中,我们停憩了几次。各只手机纷纷粉墨登场,充当起摄影师的角色,定格了一张张曼妙的春日行旅图。
约摸经过两个小时,终于到达小山村。村口几棵大樟树,枝繁叶茂。我们在树下停好车,沿着一条古老的石头小路前行。地上一坨坨鸡屎,姐姐笑言:“别中了地雷!”头上是一声声清脆的鸟鸣,间或夹杂着似遥远似清晰的鸡鸣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八个字跃然眼前,我恍若穿越到了桃花源!
主人出来了,寒暄一阵后,热情地搬出几张竹椅木凳招呼我们在屋前坐下,便进去做饭了。我们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只偶尔见到几个老人或小孩。随处可见金黄的油菜花,云雾缭绕的山头,静谧而美好。
转了一圈回来,百无聊赖。于是,我掏出手机,开始看电影。不知过了多久,正看到精彩处,手机没电了。我郁闷地放下手机,赫然惊觉四周一片诡异。急忙抬头环顾,看到大家都还在身边,就松了口气。仔细一看,却发觉一个个近在眼前,然远在天边!各个手机,无论时尚的,陈旧的;无论触屏的,按键的;无论大屏幕的,抑或小不点的……均操控着美其名曰的“主人”!大大小小的手机控,一个个神情专注,犹如禅师入定。
你看,姐姐倚靠在灰白的墙壁上,修长的手指在炫丽的屏幕上轻快地跳跃着,时不时旁若无人地轻笑几声,看样子是在刷微博。表哥躲在门后的一个角落,坐着一把竹椅,身子忽左忽右地摇摆不定,眉毛则拧得紧紧的,着急地盯着手机屏幕,百分百在玩游戏。不知是输啦,还是怎么的,突然用拳头砸在大腿上,哀叹了一声。转头,我瞥见三姨手持手机,一忽儿微笑,一忽儿蹙眉,嘴里一直嘀咕:“啊,这件不错……嗯,这个不好,换一件……”肯定是在上淘宝!妈妈专注地盯着手机,连眼镜滑下鼻梁都不知道,我猜,一定是被精彩的小说迷了双眼。小姨夫双耳塞着耳机,正闭目养神,双腿还随着音乐配合地打着节奏呢!嘿,二姨,居然在聊QQ,那么投入!就数爸爸最有出息了,他正在用手机看财经新闻,花花绿绿的曲线图,瞬息变化,我才看不懂呢……只有一岁不到的小表妹,被外婆抱在怀里,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神奇的世界,眼神里似透着一股茫然。
我找到了充电宝,插上手机,再次进入我自己的世界,周围一切与我再无关系。
下午一点半,主人终于招呼我们吃饭。众人从虚拟世界里晃过神来,走进里屋,两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菜肴。而灶台上杂乱地堆着碗碟。灶膛里的火还是旺旺的。外公、外婆、郑爷爷、郑奶奶,四位老人还在忙碌着。端菜,拿筷子,倒酒,递烟……酒足饭饱,年轻一辈,再次进入“人机互动”的精彩世界。而一墙之隔,四位老人又再度忙碌开了,提水、洗碗、收拾碗筷……
收拾完毕,郑爷爷招呼大家去挖笋。姐姐、哥哥、弟弟和我,我们这几个小孩正和手机亲密接触呢,谁也不想去。任凭大人们怎么催,怎么拉,就是没有人脱离手机。呵呵,真够坚定的手机一族啊!大人们碍于主人的盛情,勉勉强强收起手机,不情不愿地跟着。可山路湿滑异常,几个大人养尊处优惯了,再加入掌上世界的诱惑,哪经得起一点点挫折,纷纷撤退。大部队最后只剩下外公、郑爷爷、郑奶奶和两个雇佣的本地村民。
傍晚时分,当一袋袋鲜嫩的春笋被装上我们的车子时,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收起手机告辞离开。
归途中,我的眼前溢出一幅漫画:两位老人忙忙碌碌,精心准备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殷勤地端上桌,而儿孙们自始至终围着桌子低头玩着掌上的手机、IPAD,不亦乐乎!无人搭理老人。好一个“魅力无边”的掌上世界!一位老师感慨万分,给它取了个题目《堪忧》。
今天,我们的经历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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