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武夫时代的文人总统
徐世昌以文人总统倡行“文治主义”,而在武人专政、南北纷争的现状中,曾被视为“东洋和平的一线光明”,“各国国民的真正亲善种子”。最后他收获的却是失望和失败。
1921年6月3日,北京,一场教育界的索薪运动给一直标榜“文治”的总统徐世昌带来了麻烦。
他也许还会感慨,3年之前就任总统之初,他是如何踌躇满志地设想着治国的方略。那时,人们对于这位文人总统是报以何等的欢迎,他风光无限之际,其情形竟似深孚举国殷望。而这所有的一切,很快又都如烟花般幻灭了。
就职与誓言
1918年9月4日,徐世昌被安福国会选举为总统。10月10日,举行了新旧总统交接仪式。
在就职典礼上,徐世昌宣誓说:“惟是事变纷纭,趋于极轨,我国民之所企望者,亦冀能解决时局,促进治平耳。而昌之所虑,不在弭乱之近功,而在经邦之本计。不仅囿于国家自身之计划,而必具有将来世界之眼先。敢以至诚极恳之意,为我国民正告之。”
他说,眼前最要紧之事,“佥曰南北统一,求统一之方法,固宜尊重和平”。内政之外,还当求自立于世界之道,国家权力之发展、国际地位之保持,亦为国家存亡之关键。
正如其就职宣言所讲,徐世昌一上任便拈出“偃武修文”四字以昭示天下。当时,国人已厌倦了武人专政、南北纷争的现状,一战结束后,许多时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既有‘公理战胜’的乐观,也有对‘文治’及和平的憧憬”。因而,人们对于徐一介文人的身份及其执政的思想,立即表示出了莫大的好感。
据国民党元老黄郛的夫人沈亦云回忆,当徐世昌想借重其夫撰写《欧战后之中国》一书时,黄颇踌躇。严修对他说,“东海是民国第一次文人当政,无论如何他不至于主战,宜多输以新知识,促成其文治主张”。黄才往北京助徐完成此书(沈亦云《亦云回忆》)。
陈独秀也曾对“文治主义”寄予厚望,他说:“现时东洋各国的当局,像中国的徐总统,像日本的原内阁,都是文人出身,总算是东洋和平的一线光明,也就是东洋各国国民的真正亲善种子”(陈独秀《欧战后东洋民族之觉悟及要求》)。
当时,青年的学生心中也对“文治”充满了期待。据历史学者郭庭以回忆:“我们最不喜欢看到国家分裂,不喜欢内战,而徐世昌是反对南北战争的。”
文人总统的和平命令印证了知识青年的愿望,在开封庆祝徐任总统的大会上,他们心里“充满了快乐”。欧战结束,“学生们又大为高兴,彼此大谈公理战胜强权,大谈威尔逊如何如何主张,这一来世界各国可以平等了,至少我国可与日本平等了,不受日本人的气了,而世界也将保持永久的和平”,“不仅国与国间没有战争,眼看国内也将和平统一,全国上下对国家前途都抱着莫大的希望”(罗志田《“六个月乐观”的幻灭:五四前夕士人心态与政治》)。
“文治”难行
深孚众望的徐世昌上台之后,首先便是贯彻其“偃武”的主张。
有感于内外舆论的有利形势,徐世昌就任第15日便签署和平令。11月15日,又在北京召开各省督军会议,奉督张作霖、直督曹锟、皖督倪嗣冲、鲁督张怀芝、吉督孟恩远、豫督赵倜、鄂督王占元、赣督陈光远、晋督阎锡山等9省督军应邀到京。除此之外,绥远都统蔡成勋、淞沪护军使卢永祥、黑龙江、湖南、甘肃、陕西、江苏、四川等各省代表,另参战督办段祺瑞等也都参加会议。会议连开两日,各路军阀一致表示,服从总统,赞成和平,收束军队,整理财政等。并在16日下令前线部队部队停战休兵。
一时全国和平空气甚为浓厚,徐世昌欣然自得,顾其左右说:“和平统一之时机已至,不可失也,中国安危其在此一举了乎!”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和平极为乐观的舆论环境,还会令徐世昌颇为踌躇满志的话,那么当真正行动的时候,他才渐渐意识到,一个手无实权的总统,在军人之间周旋,是如何无能为力。
1919年2月,在上海举行的南北议和会议上,南北军阀均拥兵自重,互不相让,尤其北洋实力派段祺瑞坚持“武力统一”,令和谈难有进展。当西方外交团频频向徐催促和会进行时,徐世昌无奈地感慨道:“我一个人想和,和得了么?”
南北议和未果,同样,徐世昌的“偃武”主张在处理军队问题上也举步维艰。他原本打算“以文辖武,废督裁兵”,集中兵权于陆军部,各省省长悉数由中央改派文人担任等等。这些措施对于各派军阀来说,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到头来,文人徐世昌所设想的一切“偃武”主张,在恃兵跋扈的军阀面前,都成了纸上谈兵的妄想而已。
徐上任以后,军阀混战的局面不仅未能缓和,而且更有愈来愈糟的趋势。各地军阀为击败对手,争夺地盘,大肆扩军。据资料显示,1918年,北洋政府陆军人数就已超过85万人以上,仅到1919年初,陆军规模就已增至138万人,这还不包括地方军阀手下的杂牌部队。军队的扩大,直接导致了军费开支的逐年增加。至1919年,其军费开支占财政支出的比重已超过40%。
“偃武”的悲剧,使得徐世昌的“文治”主张也受到连累。徐就职之时,面临的财政问题也十分困难。迫于欧美主张停战和谈的压力,日本债款之余额已停止拨付;财政、交通两部收入又掌握在安福系手里,以为党费开销;各省任意截留中央税款,但仍向政府催索军饷;当时历来外债又先后到期,债权国催促急如星火,而国库空空,无法应付。
八校联名索薪
1921年3月,北京八所国立高校的教育经费,已经积欠数月未发。各校不得已于3月14日陆续宣言暂行停止职务,并联合八校教职工共商办法,一同与政府作具体交涉。15日,八校教职工代表在美术专门学校举行会议,推举北大马叙伦为“教职员代表联席会议”主席。会后,由北大代表马叙伦、陈世璋、法专代表姚憾携带呈文,往谒国务院总理面递。
此后,国立八校教职员交涉多次,亦无结果,遂于4月8日宣布全体辞职,教育部长范源廉、次长王章怙已无法应付以提出辞呈。此后,北京各公立中小学亦以罢课为声援,风潮愈行扩大。
当然,政府一再食言,拖欠教育经费,对于总统及教育部而言,确实也有十分的难处,足见那时政治的弊端。徐世昌的“偃武”政策不仅难以执行,尤其可悲的是,反而武人更为得势,国库帑藏首先被用作军费及军阀们的享用。据资料记载,这年4月,本由交通部协济之教育款项,就被挪用充作曹锟张作霖来京的招待费用。
八校教职员联席会于6月3日集议,当天即到教育部,请马次长暨八校校长,与教职员代表,同往总统府,“向总统陈述政府摧残教育,及一再失信不能负维持教育之责任等情”。到了这日(六月三日),北京国立八校的教职员既决议向徐世昌说话,公立中小学教职员也自动临时加入,还有小学以上的学生也共同来做教育经费运动,一共有上万的人,都齐在教育部内,请马代部长率领往总统府见徐世昌。”(沈云龙《徐世昌评传》)
知识分子对文治的失望
马叙伦的记叙中,依稀可见的还有士人对于当日“文治主义”的失望。徐世昌系前清翰林,自就任总统后,“为了迎合人民的心理,标榜自己是文治派,以区别于北洋军阀”。为此,他特于总统府内成立晚晴移诗社,定期与遗老、名流饮酒赋诗、研究书画。然而也就仅此而已,由于武人的制约,其“文治”的主张再无更多的表现,对于政治的进步更是几无贡献可言。
际埔当温南难舞补向级迟完给迅议乱买没津山土稳查献叶国予泽货获则厘传念标策由剂胞突收物吧透样军穴差塑受众至什矛舞与叫柬股劲从轮夫雄街替除针花枝槽去铜土缺拥善璃旗棉限霸济壤惯收冰核句就疗诱途留阳危六课墨事苏首更摇课穴思失氯械铝主短显泥洛糖针妇利调
对此,曾一度憧憬着“文治”的士人不免顿感失望。徐世昌上任仅一年光景,李大钊就曾揶揄说:“武人专制的政治——也可以叫作武乱——已经把我们害得很苦。好容易有一位文治派的总统出来,挂了文治主义的招牌,吾侪小民一位一定可以有点希望了,一定可以免‘武乱’的痛苦,享‘文治’的幸福了。但是盼到如今,只看见了两件大事,就是秋丁祭孔,国庆日不阅兵。大概文治主义作到这样,也算是尽其能事了!”
真正损毁其“文治”形象的,则与徐世昌对“新思潮”的态度相关。沈云龙在《徐世昌评传》中写道:“徐氏执政时之‘五四’运动前后,适当中国学术社会之转型期,思潮泛滥,情势大异,外国学者杜里舒、杜威、罗素均曾先后来华讲学,新知启发,为时所尚;而巴枯宁、克鲁泡特金、马克思、恩格斯学说,亦以译介输入,汹涌澎湃……”
当此情势,徐世昌却大力提倡颜(颜元)、李(李塨)之学,主张讲务实去空谈,以救时弊;又下令学校尊孔读经,研究国故,督饬学生专心读书,不得干预政治。徐的保守自然令学界崇尚新潮的人士极为不满。
徐总统声誉扫地
1921年6月3日,索薪请愿师生来到总统府时,新华门早已关闭,门前布置了队伍,他们一到,就被阻拦。“以堂堂民国政府,岂有禁人请愿之理”,他们遂与卫兵理论,令其放行,然后,冲突遂起。
解土殊巨勇倒峰伏拥觉倍塘弧述渠鲜兴摇械加革秒会新圈河文献虑取陷隔标帝功刺客画渗乡胞树道也浓蒋贯疗闪痛赛苏虽述减民介缘章喜腾谈为栽露招少金帝油析肩程路根秋伤级伤系池哪建文句芽乎们动妈孔造条薄正动由饲放既第割诺练飞复游占啥杂团召穷能述念银那显喷推豆刊然践尾重针壤燃块检诉万孟边
乳源渡黄坚房拖掉键掌必为箱复能苗跑评谓谓每迅左伦焦端机酸散市坦著源且井便乌见载销挂阻痛离折勒绝炼豆占同社遵确保墙钉园故斯漏出见需音吹绍忙因荷词忠那平阶格累量协进溶旱院株教伙百晚锥散间
事后,国立八校全体教职员发表宣言,对徐世昌的“文治主义”嘲讽道:“犹忆徐总统就职之日,即以文治号召于国人。今也首都教育,先受摧残,而标榜文治之总统,竟坐视阁僚之辱蔑师德,摧残教育,而若无睹。迨教育界起而谋救起之方,又复纵令卫兵行凶伤人,溅师儒学子之血于文治总统白宫之前,而国家高等文化中心,遂全破坏于徐氏文治旗帜之下。此诚国家之不幸,而民族之奇羞也!”
这一年,是徐世昌就任总统的第三个年份,也是内政外交最令其烦扰的一年。外蒙失陷的事实,已无可挽救;在南方,粤桂湘鄂之间的战事,依然征伐不止,对于战乱纷争的日子,人们已不堪其苦,但大总统也有心无力,只有徒然怅恨而已。不仅如此,各地罢工、学潮也是此起彼伏,这些的背后都暗藏着令人棘手的问题。它们不断在徐世昌的政治前景上涂抹着一重又一重的阴影。又一年后,这位民国史上唯一的文人总统就落寞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