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生活中的“逸”
“逸”,这是我最喜爱的形容词,原因不单是因为我的名字里头有这个字。 逸有三义,其一曰超迈,其二乃隐遁,其三谓逸乐。
乍一看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息息相关。非超迈便看不透“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便谈不上“隐士”,顶多只能算是“避世”;非隐逸也便觉不着“卧读陶诗未终卷,又乘微雨去锄瓜”的逸乐。不为五斗米折腰 既谈到了“陶诗”,不妨聊一聊这位靖节先生。逝者如斯,千篇绮语浮词随波而去,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白描如话,却传唱千古。陶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以至后世“拟陶”“和陶”之诗逾千。诗如其人,东晋盛行清德玄谈,以隐矫名、以谈炫荣的假隐士不少,而五柳先生不愧为真隐士,“好读书,不求甚解”,“性嗜酒,造饮辄尽”。或曰消极,其实渊明何尝未有“金刚怒目”式的豪情,“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吟咏?何尝未有积极用世、兼济天下的壮志,惟怨尘世如网,退而独善其身,实在无可奈何。独钓寒江雪 尝游浙西严子陵钓台,“云自无心水自闲”“青云不及白云高”,子陵不正是那一朵离岫之云?置脚帝腹之上,坦然而卧者,更复有谁?李太白亦不过是国忠研墨、力士脱靴罢了,对玄宗恐怕还得毕恭毕敬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看着子陵祠中的碑刻,不禁慨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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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多少人朝思暮想,偏有人不屑一顾,倘若为名,光武帝四请,比三顾隆中尚多一回,架子也算搭足,孰又知“傲煞人间万户侯,富春江烟波钓叟”?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子陵钓的却又是什么呢?武陵岂必皆神仙 又游西湖,除了白娘子,还记下了一人,就是和靖先生,亦即林君复,一位终身未娶,或者说是“梅妻鹤子鹿家人”的隐者。魏晋多隐士,那是因为其时世道如涅,白沙难保,“识趣儿的”大多洁身自好,归隐田园。然而这位林先生生逢北宋盛世,偏要结庐孤山,“竹树绕吾庐,清深趣多余”,实在叫人捉摸不透,或许只他才称得上真隐士吧,抑或西子胜景勾魂摄魄?“鹤闲临水久,蜂懒采花疏,酒病妨开卷,春阴入荷锄”,比起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更为自得,用今天的话来讲,可能就是小资吧。清风明月四万钱 回望故里,其实茂苑隐士亦颇多,譬如苏舜钦。
同许多封建文人一样,他也是被贬之后心灰意冷,这才筑亭闲居。沧浪者,取“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之意,于是虽说是隐逸,连亭名二字都不忘表一表“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的怨情,可见隐得不纯。不过自此之后,“吾甘老此境,无暇事机关”,也足以使他对万古以来久溺仕宦者感到可笑可悯。显然,一个封建知识分子要从精神上摆脱仕宦的羁缚,谈何容易?“惟仕宦溺人为至深”,实在警人。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由此观之,以上四人顶多也只算是小隐。余学浅识薄,无力辨穷达,析进退,只知“逸”字委实可爱。今朝今日,箕山颍水已湮,野鹤闲云无返,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劝人避世固然可稽,然于追名逐利之隙,深夜扪心,寒风冷月,静心清脑,“逸”字当头,至少可以免入岐途。至于我,正值青春年少,自当满腔抱负,不过既然父母为我起了这么个名字,我想为人处世还是“逸”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