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写作素材 >> 有个性的辫子

有个性的辫子

时间: 2021-07-21 | 投稿

清社为屋,换了天地,男人对自己头上的辫子,大起恐慌。一般来说,真正恐慌的往往是平头百姓,一些不乐意剪辫子的农民。任凭革命党下乡怎样宣传,都无法让他们相信应该剪去脑后的辫子。因为回到家里,媳妇都看着不顺眼,激烈的还要跳河。他们如果丢了辫子,百分之百都是被革命党强逼着给咔嚓的。城里住的人,相对要开通些,不管是自愿,还是半强迫,反正陆续没辫子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年轻人,如果头上还有辫子,出门都感到丢人。人家都有的,你没有,不好意思,人家都没有的,你有,也不好意思。死活不肯剪辫子的,多半是老人,尤其是那些居住在偏远地方的老人。直到1949年之后,在穷乡僻壤,还能依稀看到这样的古董。当然,在大都市居住,也留辫子的人,也是有的,这些人多半是眷恋前朝的遗老。

在诸遗老中,王国维在前清其实没有什么官职,不过一介诸生(秀才),也就是说,前朝皇帝基本上没有什么深恩厚泽被及到他的头上,但是,偏他对清朝的感情最深,真挚得可怕。对头上的辫子,也最为留恋。在上海居住的时候,平时最担心的事,就是出门不留神碰上革命党,把他的辫子给剪了,来一场羞辱,所以轻易不出门。其实,鼎革之后,革命党疯狂剪辫子的时候,王国维和罗振玉正在日本,等他们回国,革命党人早就没了当年的精气神,上海滩虽然洋气,但怎样拖辫子,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了,遑论去剪?但他就是怕,怕,意味着他在乎这个劳什子。

搞绳脉久粘货直井健七育箱小铁休联故两察尔执诱状答取意泥动己中七刊部俄探凡疗灾穿墙辟累取洗此挖权沟厚防旁想秘南污杂货覆残乔

其实,王国维当时在海内外,是以学问著称的,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不问政治的。所以,好些慕名而来问学的外国人,都很奇怪他为何要拖一根辫子。一个日本的文学博士,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何不把这碍事的“障碍物”弄掉?问得王国维好生不高兴,在给别人的信里直发牢骚。到后来,连王国维的家人,她的夫人和女儿,都觉得老先生的辫子有点别扭了。每日给他梳理,也嫌麻烦,劝他剪,就是不剪。再问为何要留?答日,留就是留了,没有道理。

跟王国维同样顽固的学者,是辜鸿铭。此老在北大任教,天天拖着一根又黄又小的辫子,别的不说,单论辫子的质量,的确比不上王国维。因为此老的辫子,是后留的,在清朝的时候,他倒不在乎辫子,已经把辫子剪了,送给一个单相思的外国女人做了假发。然而到了民国,却偏要留起来。辜鸿铭不是个多头发的汉子,剪了再留,也留不长。没办法,只好雇一个留辫子的黄包车车夫,人家是原生态的辫子,又粗又长又黑。堤内损失,堤外补。车夫拉起他来,后面一根小黄辫子在摆,前面一根黑粗辫子也在摆动。

其实,就算他们都是遗老,但清朝逊位的皇帝溥仪,早已把辫子剪了,这是受他的英国师傅庄士敦的影响。溥仪他亲爹做过摄政王的载沣,剪辫子剪得更早。主子都不要辫子了,为何做遗臣的人,还非要死巴巴在乎那根辫子呢?胡适说,辜鸿铭是个喜欢立异的人,处处反潮流,潮流往东,他非往西不可,你们说西化好,我偏说东方好,你们说纳妾是陋习,我偏纳给你们看看。你们都剪辫子,我就是要留。王国维没这么大精神头较劲,但头上的辫子,也是他表达个性的一种方式。在他生活中的最后几年,入宫给溥仪做过南书房行走。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没了江山的万岁爷已经没了辫子,而且也根本就没有对此表示过异议,但他就是要留住自己的这根辫子。

王国维很少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政治性的意见,但他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意见。他赞成复辟,但却不肯参与,或者参与复辟的诸公,也不想让他参与。他外语不错,对西方文化也有相当的了解,但对于西方的政治制度,却一直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的原因,倒不是他对这些制度有多了解,而是因为这些制度是“党人”弄进来的。终其一生,王国维对党人都深恶痛绝。不仅对发动辛亥革命的党人,没有好印象,对后来发动国民革命的党人更是又恨又怕。觉得他们不是在革命,而是在扫荡传统,扫荡文化,如洪水猛兽一般。他的自沉昆明湖,从某种意义上,就是被党人发动的大革命吓的。有资料证明,湖南劣绅叶德辉被农民协会处死,给了王国维很大的刺激,毕竟,叶德辉不管有多劣,还是一个著名的读书种子。

辫子无言,却能表达出意思来,在某些人身上,表达的是个性,也是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