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悟
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但我很忙,或者说因此我很忙。现在,我是一个坐在电脑前打字的呆卵,竟然要写一篇关于电影的文章,四肢冷得发抖,阳台上温暖的阳光我没有时间去泡。
我住在一个小县城里,白天的声音和夜晚的光线都是欲望的象征。在我众多的欲望里,有些已经淡近于无了,比如听音乐,有些浓得我头痛,比如想买一套房子,一直保持那么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的自由状态的就是看影碟了,因为它实在便宜,我们这里的租金是一元一部影片。影片那么多,我总是挑名气大的题目怪的剧照酷的看,一次一般借三四部,一部爱情,一部搞笑,一部国产,一部艺术,这样的分类是不符合分类逻辑的,但我就是这么分类的。我现在就讲讲我印象比较深的几部影片,记得当时是被感动了,觉得自己提升了一个档次,对世界又多了点感伤,对自己的生活的调整也不无参考价值。先说《情书》,日本人的作品,有点前些年的校园民谣氛围。我记得里面的两场雪景。
第一场是女的阿树生病了,她爸爸背着她去医院,看得我呼吸急促,希望她能够脱离危险。人的一生中既有被抢救的时候也有抢救别人的时候,我觉得我既是那个发烧的女孩,又是那个勇敢的爸爸。另一场则是雪静静地铺满了博子和阿树之间的阴阳界,在博子疯狂的呼喊中,我对死亡的恐惧全部被诗意地呈现了。雪的纯净和狂暴,如火的生活和冰冷的洁白交织,使我想起《红楼梦》里的两场雪,一场是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雪成为了热闹生活的美丽背景,而另一场是第一百二十回里“只见白茫茫一片”的雪,那已是生活的灰烬。美国电影《爱情故事》结尾的那场雪,在钢琴的伴奏下,盖满了雪的露天球场白得如一颗被掏空了的心,如彩色的世界被删除尽了色彩,使每一个观众都回到了心灵苍白的地平线。如果这雪不落在结尾,而是出现在开头,那是没有脚印的婴孩,而此刻,每一点白都是生命空缺后的空虚。《情人》的故事发生在不会下雪的越南,你能闻到颓废的气息,与《情书》相比,它脱尽了琼瑶味,它是扭曲的时空里扭曲的真情。我喜欢梁家辉的媚眼,放荡中的真情,混乱中的缓慢,看了《情人》以后的几天,我不时会露出梁式的眼神来。《红玫瑰与白玫瑰》是在老家的老房子里看的,小农民们见我家放录象,一个个跑来,但看了以后,他们觉得沉闷无聊,就剩下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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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更朴素的故事,没有幸子式的死亡,没有战争或沉船,也没有象征含义丰富的雪。它温馨或者说无聊得像是一场下不完的绵绵秋雨,它让观众的血走得变慢。我看到了人生的阴凉,我沉浸在张爱玲的叹息之中,我喜欢这叹息,这叹息融合中西文化,这叹息里有一种清醒和冷静,它让我们朴素地去承受,远离梦想。《过年回家》,张元搞得真好,克服了张艺谋式的表面的精致,还原了生活的粗糙,恰恰体现了导演凝视生活的耐心。一部好电影就如一对好情侣,非得极品美女加毁灭性的灾难,悲剧和感动就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片中有一小段对白,监狱女队长问一个穿着警服的呆卵,你站在这儿干什么,那人说,我不知道,她说,那你干吗站着,他说,他们叫我站着就站着。我一听就乐了,单凭这几句话,我花一块钱就值得了。《去年烟花特别多》里也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回归祖国以后的香港)街上变得空荡荡的。《我的父亲母亲》,一切看上去就是张艺谋的味道——北方农村,穿红棉袄的姑娘在追逐某个目标(一口井,一口能救一个村庄的井;一个男人,丈夫的仆人;另一个男人,丈夫的侄子;另一个男人,一群女人共同的丈夫;一个说法)。我有点讨厌他过分的情绪渲染,与张元兄的冷抒情相比,张叔叔有点像老太婆。当然张的片子越差也还是名牌,只是连续起来看就像电视连续剧。怎么谈来谈去还在谈中国电影,我看的可是以欧美的片子为多呀。看《辛德勒的名单》印象最深的是男主角的声音很好听,非常感谢没有被中文配音。卓别林和汤姆斯·汉是我最喜欢的两位影星,看了他们演的每一部电影,我都会更热爱人生一点,我看到的是善。
给我印象最深的一部电影是《巴黎最后的探戈》。简单,我就是喜欢它表面的简单,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一男一女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在做爱——还没有看到过如此朴素的性爱镜头。简单的画面把更大的空间留给了内心的荒凉,白兰度的脸宽阔得像是大地。这部电影分为两个部分,前一部分是女人想了解男人,男人拒绝。第二部分是男人想告诉女人自己的历史,女人拒绝。肉欲和伤感都成了人类命运的哲学符号。它呈现了人类心灵普遍的脆弱处境。对人类来说,电影是否可以淘汰了,这个问题我不去说。对我来说,对新的电影我没有什么期待,想看电影了我只要重复地看《阿甘正传》、《大马戏团》和《巴黎最后的探戈》就够了。